试玉(329)+番外
小童拦阻不及,抱着摔碎的宝瓶悔恨痛哭。
司命捡起光彩流溢的碎片,叹息道:“不全是你的错。看来即便是先天灵玉,集够了天地灵气,也要历些劫难才能开启灵智。这应了我的猜测,命数不是在修炼成人的那一刻才被写好,万物早有天命。”
小童哀求他想法为宝瓶复原,自言看守不力是他的错,愿为成全宝瓶下界历劫,助其圆满。
司命的手在他头顶抚过:“那好罢。你要记得,宝瓶本不易碎,不过是命中有此劫,你这忧思不收,成了人之后更放不下了。”
戴珺第一次见到顾衍誉,就仿佛看到一块透光的玉。
无论她在旁人眼里什么样,他始终觉得她干净透亮,又时时担心她的易碎。
戴珺重重将她揉在怀里,又轻轻安抚。
他带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让她感受,顾衍誉眼睛微弯,声音也发软:“你的心跳。”
他握住她的手指放在自己唇边,她叹息一般:“好软。”
手指感受到温热,心跳忽然快了些许,她贴上去,用嘴唇再次试探他柔软的唇,“甜的。”她说。
顾衍誉因回味这个吻而显得走神,暧昧的甜度叫她下意识伸出软舌去舔下唇,戴珺一下子贴近了,温柔而不容反抗地以唇舌覆了上来。
耳热之际,顾衍誉吃吃地笑了。
“我听得见。”她说。
戴珺的目光更沉:“听见什么?”
她用鼻尖去蹭他的鼻尖,手指抚上他的喉结:“每一次……听你这样低喘的时候,我心里都很热。”
他们像野兽一样相互需要,从对方的言语、身体之中汲取安全感,那是唯一的慰藉的来源。
有时会有疯癫的念头出现,他不知该如何对待顾衍誉才算周全,情炙时他有种自己会将她整个吞吃掉的错觉。害怕她碎掉,又想她如果能融化在自己身体里就好了。
小院里没有他人,二人坦诚地在彼此面前哭和笑,撕开那些从前不示于人前的部分。
他们分享快乐、痛苦、觉察、甚至是偏见。
他们无所不谈,哪怕是最细碎的生命体验。那过程中,很神奇地,他们仿佛逐渐融合成一个人。有一部分属于她的体验进入了他的身体,往后他看到月亮,会想起顾衍誉说的幼时故事。
她三岁时哭闹说天上挂的那盏灯最亮,要放在她的房间里,顾禹柏让人寻了斗大的夜明珠来,也不能叫她满意,最后顾怀璧说:“最亮的那盏灯是挂在娘亲的屋子里了,每月十五六才拿出来,誉儿会把灯让给娘亲吗?”
于是顾衍誉就不哭了。
娘亲好,娘亲喜欢可以拿走它。
他往后读书看到大思想家王文扬,就会想到顾衍誉说的,饿上两顿,这老头就会明白馒头是他想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
在使人神魂颠倒的亲密之后,她窝在戴珺怀中,摸着他的耳朵:“我是自私的人。我从前想,你这样正直又漂亮的公子,该有每个人都想要的圆满一生。等你老了,会受人尊敬,会儿孙绕膝。可是我——”
“是和你一起变老的那种圆满么?”他截断了顾衍誉的话,将她手指送到口中,止不住轻咬。
顾衍誉近乎祈求地看着他,他每说一句,她都因此心痛,却又矛盾地被取悦。
“我想要你记得我,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没有别人能替代。若是我……哪怕百年之后,一想起,你还是会为我心痛。”她伸手拨弄他的唇舌,然后凑上去,嘴唇贴上他的喉结,细细的一道热流随着她小声说话喷在他此处脆弱的皮肤上,她说,“可是我又舍不得。”
因爱而生的成全和因爱而生的占有欲相互纠缠,它们在顾衍誉的心中分不出胜负。
她变得焦躁,甚至有些恼怒,咬上他的喉咙,在薄薄的皮肤上印下齿痕,又带着小意温柔,讨好地舔舐他皮肤之下隐约可见的血管。
被疼痛激起的凶性,对于失去的不安,当你面前是一尊薄而透的珍宝时,本能里的一面要倾尽所有去保护她,而本能的另一面是将其彻底打碎。
毁灭与成全,在极致的交缠之中释放。
顾衍誉的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但是她不想喊停。
两人在此刻奇异地心灵相通——占有我,或者被我占有。我不怕疼,只怕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需要,交缠。
被压抑的炽烈,无法隐藏的温柔。
我爱你。
第184章 人间一念相思引
戴珺想什么都不管了,跟顾衍誉一起从这里“逃走”。
可惜第二天醒来,依然是好好地换上齐整的官袍,接着去上朝。
“皇城之变”后,高门大族进入相当一段时间的沉寂,戴珺也学会了用皇权的威仪为自己开道。在所有人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修订之后的《均官策》被再次摆到了台面上。
朝堂议事之前,先有消息放出去,各部无一幸免,都在改革之列。私下里反对声如潮,戴珺俨然成了整个朝堂的敌人。人们再怎么不敢轻举妄动,在这种涉及到切身利益的事上也不打算沉默下去。
而真到了朝堂议事时,大家发现先前的传闻只是误读,远不到那样伤筋动骨的程度。戴珺所提出的改革,只在自己所管的那一亩三分地,程度也算不得激烈。人们看着又只觉得他是新官上任。条例是定下来了,一时间也没见着付诸实施。
于是原先“团结”的反对者们一下子做鸟兽散,看似牢不可破的同盟,在顷刻之间瓦解。刀没落在自己头上,人人只想沉默地拥有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