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鸟(205)+番外
断成了三截。
再后来,它便去了垃圾场里。
盛笳如今想来,她的儿时很多轰轰烈烈的开场都以惨淡结尾。
她看着裴铎,问:“下个周有空吗?”
“有。”
“再回来一趟,好吗?”
裴铎的心脏猛烈地顿了一下。
“去登机吧,我会提前给你发地址的。”
她告别了他,往外走时,路过玻璃门,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
他们相聚的地方是在一个有些破旧的公园里。
附近是老旧的居民区,已经少有人再精心打理,但因为公园中心有个不大不小的湖,因此附近退休的中老年人都喜欢在湖边走路,健身。
裴铎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半个小时。
走进公园,他恍然有熟悉的感觉,但试图寻找些什么的时候,只觉得是全然陌生的。
盛笳似乎倒是对这里挺熟悉的,她说他可以在湖旁的长椅等自己。
裴铎坐下来,几个带着儿孙的老头老太太偶尔路过,扭着头,奇怪地看着这个出现在这里年轻人。
一个看上去两三岁的小姑娘被自己的哥哥牵着手往前走,手里拿着根糖葫芦,她心满意足地舔几口,嘴边沾上糖霜,盯着裴铎看了几秒,这么小的孩子,也知道美丑,忽然冲他傻乎乎的笑。
“走啦。”哥哥拖着妹妹往另一边走,“带你玩滑板!”
盛笳迟到了两分钟,朝湖边走去时,遇上一对小孩儿。女孩儿咧着嘴要哭,一边喊着“哥哥等等我,不是要给我玩吗”,一边踉踉跄跄地差点儿撞到她。
“小心哦。”
这座公园的确老了许多,很多砖块都松动了,没人来修。树干也变粗了,每年长出新芽,又是另一个开始。湖水倒是依旧清澈,以前还有划船,如今也都撤走了,只剩下几个破旧的停留在岸边,落上了厚厚的灰尘。
而她也长大了。
以前来这里的时候也是因为裴铎。
高中那些年,高三的学生周六也要上课,裴铎几人不安分,有时想打篮球又不愿遇上满学校巡逻的教导主任,就逃课来到学校附近的公园。
这里有个露天篮球场地。
那时候,许多一中的学生喜欢在这儿公园晃悠几圈,拖延着放学后的时间,篮球场附近成了聚集各类人最多的地方。
什么年龄段都有。盛笳从来不往近处凑,发现了这隐藏在槐树后长椅的妙处。
隐蔽,安静,她捧着一本书,抬起头,就能透过树枝看见他。
很傻,却是一种不费力的快乐。
像偷来的,可又是只属于她的。
还在读高一的盛笳每个周都会来这里,如果他们不在,她再失望而归。
盛笳很怀念这段日子。
可也并不打算告诉裴铎这长椅的意义,那样的时光,他们曾经赋予了不同的含义,而对一无所知的他来讲,太过寻常,早已忘记,不值一提。
*
她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裴铎发觉自己其实不能风轻云淡地笑出来。
盛笳手指光秃秃的,也没背包,看着一身轻松。
裴铎很少有紧张的时刻,等待高考分数的时候,第一次上手术台的时候,他都平稳而笃定。
除了今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命运不全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
盛笳冲他笑了笑,“你还记得朔城的春末吗?”
“嗯,有些印象。”
和风日丽,碧波荡漾。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共处在这样的好天气中。
盛笳盯着湖面,“我以前总想着赶快离开家乡,现在倒是时不时会想念,至少这里的天气大部分时候都很不错,好像比总下雨的V市更好些。”
她好像今天真的就只是来闲聊的,无关紧要的话说了许多。
清风吹过,不知哪里飘来花香。
她的发丝飘起,扫过他的脸侧,很痒。
裴铎忍不住打断她,扭头看向她,一口气道:“盛笳,我先跟你说好,我这人不信命,更不可能让别人决定我的人生,你今天如果决定把我踹了,那我就重新再追你一次。”
盛笳笑了。
她前仰后合,在裴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笑声简直称得上是猖狂。
真好,她有这样愉悦又放松的时刻。
盛笳的一根食指慢吞吞地伸进他的掌心,轻轻挠了挠,裴铎就张开手,她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她看着他。
看着他的桃花眼,回忆着自己第一次明确心动的时刻。
那是她的少女时代。
本以为是一朵残花埋在了土壤里。
可谁也没想到,十多年后,花开了。
一秒。
两秒。
忽然,裴铎掌心一空,她的手离开,另一个东西轻轻地落了上去。
*
小姑娘终于踩上了滑板车。
她兴奋又害怕,回头嘱咐,“哥哥,你跟着我!”
她飞速掠过林荫小道,把哥哥的“当心”扔在脑后。
在一颗老槐树前,她终于累了,乐呵呵地冲跑过来的哥哥招手。
“慢点儿,让你——”
哥哥气得指着骂她,又突然噤了声。
小姑娘顿时眼前一黑。是哥哥的手严实地挡住她的眼睛。
“你干嘛?”
哥哥脸红了,又伸着脖子好奇地往槐树后面的长椅看,过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说:“你还小!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