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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金堂(382)

作者: 青衣呀 阅读记录

“有劳长宁郡主费心。”

瑟瑟便知道这事情办得不够漂亮,皱眉懊恼。

司马银朱看了她一眼,再再宽慰。

“郡主不必在这些事情上瞎耽误功夫,阿娘胆敢插手储位,便预备了身受千刀万剐。您说的是,上官秉性温柔,圣人也没想要阿娘性命,奴婢耿耿于怀,无非是母女连心罢了。”

“你,你想开些。”

瑟瑟很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司马银朱已换了话题,“玉豆儿糊涂,银蝶儿反有些胆色,奴婢来安排罢,过两日,郡主随奴婢走一趟。”

瑟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先答应了。

过几日又要开大朝会,武崇训三更起来收拾,瑟瑟还在帐子里酣睡,唯有杏蕊在窗下问。

“郡主起了么?”

支摘窗上糊着细纱,人影透进来,一高一矮,分明是两个。

武崇训推她,瑟瑟鼓着嘴咕咕哝哝,翻个身又眯着了。

她是个热身子,睡觉不穿衣裳,就要前胸后背贴着细洁冰凉的丝帛,方觉畅快,生完了阿漪受了寒凉,才老老实实穿齐整了睡,所以他也不怕她着了风,只管勾起两边帐子,顿时亮如白昼,打得她闭不住眼。

“——表哥干嘛?!”

瑟瑟寒着脸,两眼瞪得圆溜溜,不满地问。

武崇训指外头,“女史等你呢。”

她懵半刻,一骨碌爬起来,瞧武崇训穿戴齐整了,就剩头发还披着。

“豆蔻!进来梳头!”

廊下久候的一众人等方鱼贯而入,点香的,端盆的,捧毛巾靶镜的,径自分成两溜,各顾各的一摊活计,司马银朱随在最后,踱到跟前便问。

“见你四叔,想穿什么?”

脸上一副骄傲模样,真是久违了。

瑟瑟很爱惜她重整旗鼓的劲儿,振奋道,“女史穿什么我就穿什么!”

实则她早就不是女史了。

司马银朱摆摆手,意思叫她尽快,背着手慢慢转到边上去了。

“嗳……”

武崇训坐在镜前冲瑟瑟勾手指,笑着揶揄。

“你多久没骑马了?待会儿出去,女史一鞭子没了人影,你怎么办?”

瑟瑟脑子里还犯迷瞪,反应不过来。

武崇训道,“我教你,相王府不远,就贴着东宫,不过这时候已是晚了,往常朝会前,相王总要先去雍州牧衙署吩咐几桩事,再从衙署进宫早朝,你要跟丢了女史,就去衙署等她。”

瑟瑟听得头大,好家伙!三更竟还晚了,那不等于没睡?早朝多少人抹着眼泪儿听会,后排跪坐着能睡着,四叔还要往前插别的差事干。

“衣裳还没换呐?”

司马银朱在窗子底下叫唤起来。

瑟瑟浑身一凛,“快快!我也穿那个,胡服短打,上衣过腰就得了。”

武崇训占了大铜镜,银蕨便捧靶镜来给她照,小丫头端来大红海棠漆盘,里头胭脂眉粉七八种,躬腰等着她挑。

瑟瑟想着黑灯瞎火,她一人不能又举灯又骑马,万一跟丢了真是麻烦,发狠道,“别抹粉了,给我梳头,抓个攥儿,插根玉簪。”

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说愣了,瑟瑟向来爱惜容颜,唯有坐月子时伤了心不肯打扮,过后好起来,便心疼开了封的青黛不复新鲜,这回竟肯素面出门。

武崇训在镜中微笑,瞧她果然三两下穿戴了,跟着司马银朱便走。

丹桂早牵马候在外头,跟前还有个人,正是颜夫人的侍女银蝶儿。

一模一样三匹高头大马,健壮而黝黑闪亮,雄赳赳昂着颈子,见人来,便急不可待地把蹄子踏上阶梯,啪踏踏,啪踏踏,催她快些。

银蝶儿一翻身上去了,瑟瑟心里发怵,踩着上马石迈不开腿,丹桂来扶,司马银朱已坐稳了,折起马鞭指着她问,“你的青金马,你不敢上?”

“呀!这就是吗?”

瑟瑟又惊又喜,她被控鹤府死死盯着,怕露馅儿,难得出去瞧她的马,悬心两三年,想象中不是马,是上天入地的活龙,当下扥过马缰抱住了马脖子,毛茸茸又软又厚,舒服极了,那马当真认主,头在她下颌蹭,湿热的鼻息喷在脸上,得亏没涂粉,不然全花了。

“好宝贝!我可全指望你了!”

她眼里潮热,不顾马挣扎,两臂紧紧搂着不放。

二哥再天真幼稚,她和武延秀再任性胡为,一片拳拳爱国之心没有错的,倘若他们不是姓武姓李,背着篡权的嫌疑,偷也好,抢也好,只要得了这万里挑一的绝佳马种,为中原王朝解除后顾之忧,难道不是千古的佳话?

所以,她一定要用青金马为他们洗清罪名。

“念叨什么呢?”

司马银朱催促,“赶紧的,去晚了赶不上,还得等朝会。”

瑟瑟嗯了声,平白生出勇气,就着一蹬之力甩开大腿,果然跨上去了。

三人如箭飞射而出,呼呼风声里,伸手不见五指。

都说黎明前最黑,瑟瑟从来不曾这么早起床,竟是头回验证,看见司马银朱腰上拇指大的夜明珠,还是她送的生辰礼,打个金丝络子,原是挂在床头的,也不甚亮,暗夜里蒙蒙一点,聊做表记罢了。

头马倏而转弯,瑟瑟忙提缰绳,到底晚了,眼看就要冲过这个路口,只有到前面才调转,可没想到这马驯的是真好,知道该跟住谁,灵巧的一个折身,才慢了半步,立时提速赶上去。

风里司马银朱侧头笑了声,“不错。”

瑟瑟心虚,分明不是她御马有术。

雍州牧衙署是正经军府,河西、黑水、张掖、党河,皆在其治下,历来是军机重地,压根儿没有关门闭户,下班走人的时候。不论白天黑夜,门口长点着两盏煌煌大灯,六个重甲卫士横眉怒目,不等她们勒住缰绳,长刀一提,已是比在司马银朱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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