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娇莺/错莺入怀(201)+番外
未曾想,她并未等到预料中的疼痛和冰凉,关键时刻有人扶了她一把,让她幸免于难。
林知雀有惊无险地站起身,抚着心口顺气,转头瞥见沈槐安伫立身侧,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眸光复杂深沉。
历经变故,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清俊,大抵是走上仕途的缘故,更添几分成熟稳重。
当初一袭青衫的少年郎,终究换上官服,褪去青涩,看向她的目光似乎也有所不同。
林知雀怔了一下,悄然抽回手腕,压下心头的不对劲,礼貌颔首道:
“多谢沈哥哥,新年万安!”
沈槐安欲言又止,像是有话憋了许久,白净的脸颊泛上薄红。
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他住口,温雅地回之以礼,二人相对无言。
他踌躇不决,直到林知雀快要告辞,才斟酌着开了口,幽幽道:
“听说......裴二公子请旨赐婚了。”
他的声音微弱渺小,很快飘散在风雪之中,徒留一腔落寂和懊恼。
既做不到大度释怀,又恨自己势单力薄,比不上裴言渊的决断和勇毅。
甚至,他都不明白为何今日要来,又到底想说些什么,只觉得在一切发生之前,应该见莺莺一面。
林知雀稍显诧异地回眸,不过想起那夜的誓言,瞬间就敛起神色,平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这样一来,沈槐安更为尴尬窘迫,搓着冻僵的双手,局促道:
“我、我......”
林知雀打量他的脸色,瞧见脸颊上的绯色由浅入深,心下暗自揣测,终于将一切看破了。
她感念沈槐安的情谊,并未立刻戳破,而是轻笑一声,话头一转道:
“沈哥哥,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说罢,她示意沈槐安跟上,带着他去了后院,示意他在前厅稍等片刻。
林知雀小跑回了寝阁,翻出压箱底的小匣子,揣在怀中走到他面前,打开道:
“当初处境艰难,你给了我此物,我一直替你留着。如今一切好转,应该物归原主了。”
铺了软垫的匣子中,俨然是那枚冰翠平安扣,亦是他家传给未来夫人的东西。
沈槐安手指微颤,指腹抚过冰凉的翡翠,心底的失落如波涛般翻涌,声音低沉道:
“送出去的东西,莺莺留下吧。”
闻言,林知雀坚定地摇头,硬是将匣子塞给他,温声劝解道:
“万物有灵,我不是它的有缘人,你还是为它另觅佳人吧。”
看着他执着的模样,她无奈地叹息一声,由衷道:
“沈哥哥,你向来出类拔萃,为何囿于一方天地,不愿出去看看呢?
说不定,只要转过身来,恰好有人在身后等着你。”
话说到这份上,沈槐安再无余地,强颜欢笑地收好平安扣,低头藏好泛红的眼眶,作揖目送她远去。
他落寞地走在归途上,反复回味着那句话,仍是不解其意。
蓦然回首,身后分明空无一人,究竟缘法落于何处呢?
*
此时,京城亦是下了大雪,竹风院银装素裹,连大聪明和煤球都受不住,钻进屋子里取暖。
侯府四处空荡荡的,唯独院内点着烛火,不至于太过冷清,让人瞧着不像过节,倒像是守寡。
嘉树做了一身喜庆的红袄,摆上简单的年夜饭,从食盒中拿出最后一道菜,乐呵呵道:
“这是小厨房新学的淮扬菜,按照公子吩咐做的,您快尝尝!”
裴言渊兴致缺缺,凝视着冒热气的糖醋排骨,随性夹起一块,尚未吃完便放下筷子。
在嘉树期待的目光下,他沉闷地擦拭手指,极为勉强地评价道:
“还行吧,是人吃的东西。”
“公子,您这是什么话呀?”
嘉树无语凝噎地扶额,一时竟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只知道若是原话告诉厨子,非要在除夕夜多一个伤心的人不可。
“从前莺莺做的,比这个好吃多了。”
裴言渊一本正经地计较着,回想起相识的那一次,她小心翼翼地拎着食盒前来,给他做的便是糖醋排骨和红糖糕。
兴许是太久没吃,当时只觉得可口,现在却愈发怀念,香甜的滋味在舌尖撩拨,其余的一切都无法攀比。
他粗略用了几口就搁置碗筷,让嘉树和煤球分食,望着屋外漫天大雪,目光看向南方。
听闻江南气候温暖,不知今年是否会下雪,莺莺是否下厨做了糖醋排骨?
那时他未曾明说,她会不会知道,其实他一开始就喜欢这道菜?
嘉树在一旁大快朵颐,抽空瞥了一眼公子的背影,顿时就明白他定是想夫人了,咽下饭菜道:
“公子莫急,夫......林姑娘开春就能回来,好日子才开始呢,您可别得相思病了。”
裴言渊目光一凛,冷冷扫过打着饱嗝的嘉树,惊得他立刻噤声。
“吃饱了撑着可以闭嘴。”
他沉声警告嘉树,故作浑不在意地坐回原处,淡淡道:
“莺莺在金陵料理事务,我不是不知道,何至于你说的那样?”
嘉树心底长长地“咦”了一声,暗道这话真假难辨,恐怕只会比他说的更严重吧?
别以为他不知道,上回收拾床铺,在公子枕头底下发现一本红皮册子。
那上面的东西,真是让他惊掉下巴,一边感慨公子忍得不容易,一边联想这玩意儿的用处。
毕竟公子无师自通,从不需要,难道是忍无可忍,总要找一个纾解的地方?
嘉树觉得这个念头最有可能,同情地凝视着公子,心里感慨还不如当初隔着一层纱,天天与林姑娘腻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