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娇莺/错莺入怀(223)+番外
她的夫君向来聪明,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更不可能喜欢跳坑,故而说的应该是真话吧?
思及此,林知雀终于说服自己相信他的说辞,但眼底仍是闪过一丝纠结,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特别是望着他含笑的俊容,像是守株待兔的狼犬,希望她惩罚时不要手软,这种不对劲达到顶峰。
她像是发现了某些未知领域,思绪生涩迷茫地运转,隐晦地明白了什么,羞怯无措地枕着脑袋,嘟哝道:
“你难道是......”
一时间,她找不到合适的描述,自幼的教养也让她问不出口,只能将这些话埋在心底,小声地犯嘀咕。
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说谎哄她,让她误以为人如匕首,不磋磨就会生病,待到发现真相之后,再故意遵守承诺,求她实施惩罚,玩些新的花招。
于她而言,一切惩罚都是教训,是对过错的警告和训诫,说不定落在他身上,就会有别的趣味,比如极致的享受。
林知雀困惑地缩起肩膀,从被窝中伸出小手,捧着她夫君的面容左看右看,脸色渐渐凝重。
怎么瞧都挺正经的,生了一副心思深沉的模样,不像是脑子有毛病啊......
可若非有病,为何热衷于教导与惩罚之人,会希冀受人惩罚,难不成以为她与他一个德行吗?
她还是想不通,皱着眉头想再问几句,刚在脑海中想好措辞,门外突然传来猛烈的咳嗽声。
嘉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绕着紧闭的房门转来转去,恨不得破门而入拖着人就走。
但他抬头仰望,夜黑风高,月光皎洁,屋内烛光摇曳,瞬间联想到侯爷与夫人在做什么,不敢冒然进去,只能努力引起注意,恳切道:
“公子,求您快些吧!陛下还等着您呢!”
此事非同小可,关乎江山社稷,陛下向来冷静沉着,且只信得过一路走来的心腹,定是事态严峻,才会在深夜召见他家公子。
之前公子利落果决,随叫随到,成亲后当真是磨叽起来了。
林知雀听得清清楚楚,分得清轻重缓急,也不愿裴言渊为了她耽搁,赶忙将话头掐断,决然松开他的衣角,推他一把道:
“战事要紧,夫君快去快回吧。”
裴言渊低低应声,抚平袖口褶皱,起身离开床畔,行至门口时蓦然回首,宽慰般扬起唇角,叮嘱她不要等他回来,早些歇息。
见到她点头,再三挥手催促他出门,他才摆正脸色,策马奔向皇宫。
*
夜色深沉,人走后寂静无声,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闷得人喘不上气。
林知雀辗转反侧,无数次闭上双眸,可不经意翻过身来,触及空荡荡的身侧时,还是难以入睡,不太习惯地坐起身,谛听风过竹叶的轻响。
她揉着微痛的太阳穴,干脆不再强行睡着,抱膝坐在小窗边上,唤来桂枝点亮一星烛火,望着满天星光出神。
“小姐,用一盏汤羹再睡吧。”
桂枝刚从小厨房过来,贴心地带了食盒,知道她懒得起身,拿出小桌支在榻上,整齐地摆上碗筷。
精致的青瓷小碗中,盛满清香四溢的红豆羹,特意加了去核的桂圆红枣,炖得香甜软糯,色泽十分诱人。
往日里,林知雀最喜欢这道汤羹,无论是早膳还是午后茶点,隔三差五都要点一回,从未吃腻过。
她与桂枝相视一笑,感念她的细致入微,胃口却不太好,尝了几口就搁置在一旁,托着雪腮无声长叹。
“今夜只是意外罢了,小姐还在担心侯爷吗?”
桂枝瞥一眼空出来的床榻,顿时看懂她的心思,坐在床沿的凳子上陪着她,柔声安慰道。
“越州叛乱不是一两日,只怕今日之后,时常会有意外了。”
林知雀轻轻摇头,想到平日听到的那些事儿,心绪愈发凌乱焦灼,瓷白脸庞落满月光。
虽然她不涉朝政,但从小受爹娘教诲,不至于不识大局,在内宅中耳目闭塞。
越州地处偏远,重关叠嶂,民风大为不同,多年来疏于管制,流寇与边患层出不穷。
新帝登基不久,当初也颇有争议,一年来平息不少,唯有越州的旧皇族心存不满,召集军队气势汹汹地北上。
本以为双方兵力悬殊,越州叛军成不了气候,谁料他们走惯了山林沼泽,最擅突袭,竟愈发不可压制。
大梁兵马充足,越州抵抗不了太久,此事一眼便能看出胜负,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饶是如此,林知雀还是不能劝裴言渊收手,更不能让他置身事外。
新帝一直想培植心腹,他不愿迎难而上,朝中多得是跃跃欲试之人,一旦让出权柄与位置,想再夺回来就难了。
京城不止一个侯府,圣上能重用裴言渊,大多是多年扶持的君臣之义,若是让陛下看出裴家的迟疑和退缩,情分也会不如往昔。
除此之外,她其实感受得到,他是心甘情愿的。
从前囚于废院,只能作为棋子,暗中与四皇子来往,所有心思都是取得信任,沉冤昭雪,没有其他施展的机会,以至于事成之后,众人对他的畏惧多于敬仰。
林家翻案后她很知足,本以为此生会与他平淡安宁地过下去,可成婚后才慢慢发现,他不甘永远守着侯府,在原地止步不前。
他想往上攀登,无论是为了权势地位,还是心底的那份执念,想让天下人皆知罪奴之子,也能让人仰视。
夫君力求上进,任凭说给谁听都是好事,林知雀从未想过阻拦,就是有时候会兀自担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