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娇莺/错莺入怀(238)+番外
林知雀低头用膳,刻意不去看他,可清越琴音却不受阻碍地传入耳朵,十分悦耳动听,抚平心间的几分焦躁,引得她不禁抬起头来。
少年芝兰玉树,如天际白云般一尘不染,却并非遥不可及,而是兔子般乖顺听话,好似无论是谁招招手,都能轻易将他纳入囊中。
这种感觉与裴言渊大为不同,那家伙身世坎坷,甚少行此风雅之事,倒是幼时爹爹时常为阿娘抚琴,她学了不少,婚后反倒生疏了。
林知雀全当看乐子,没有别的念头,不过再次埋头用膳时,仿佛味道可口了一些,体验还算不错。
她终于明白一个词的含义——秀色可餐。
一曲奏罢,她不置一词,用茶水漱口后矜持地端坐,未曾主动看向他。
少年小心翼翼地投去目光,唯恐惹她不高兴,见她脸色还算平和才松了口气,视线无意间落在尚未动过的酒盏上。
这是消愁的地方,寻常客人来了兴致,都会喝下许多酒水,诉尽埋在心底的委屈和气恼,这亦能印证他们的本事,能哄得客人尽兴而归。
可这位夫人滴酒不沾,也极少说话,不恰能从反面说明他的无能吗?
少年不甘心地凑上去,壮着胆子侍奉在她身侧,仍是胆怯地保持一段距离,举起酒盏道:
“夫人尝尝这桃花酿吧,今日刚启封的,味道清甜不涩口,也不易醉。”
这几句话不长,偏偏林知雀正在发愣,只记住了最后一句。
她枯坐在屋内,面对一个陌生的少年,憋着满腹心事,难免尴尬又无聊,一直有借酒消愁的心思,只是担心一杯下去失了意识而已。
这下倒好,他是混迹酒楼之人,也没必要瞒她,亲口说不易醉,想必是真的吧?
林知雀犹疑地望着酒盏,再一抬眸对上少年真诚的眸光,终于按捺不住,仰头一饮而尽。
酒香清冽甘甜,苦涩灼烧之感确实不强,幽淡清香在唇齿间回荡,随着气息萦绕在鼻翼,只不过......
为何她头脑发热,眼睛发花,晕乎乎的?
林知雀努力睁开眼睛,可眼前还是一片模糊,气血蹭蹭往脑门上冒,喉间忍不住干咳起来,像极了醉酒的感觉。
......说好的不易醉呢?
究竟是这少年骗她,还是她酒量差到了稀碎的地步?
然而林知雀顾不上多思多虑,撑不住沉重的脑袋,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双眸朦胧地阖在一起,趴在小桌上半梦半醒地打瞌睡。
显然少年也惊得不轻,浑身僵硬地怔在原地,困惑地围着林知雀左右观察,不知所措地挠着后脑勺。
他本意只想哄她喝酒,让她敞开心扉解闷,故而方才的话真假参半。
桃花酿并非不易醉,而是稍微有些上头,可也算不上烈酒,大多客人饮小半壶才有醉意。
他从未想到,这位贵客一杯就倒,还倒得这么彻底,直接不省人事了。
不是......她自个儿知道她的酒品吗?
既然一杯都喝不下去,何必来酒楼这种地方啊?!
少年礼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唤醒她的精神,奈何林知雀顶不住桃花酿的上头劲儿,昏沉地说着胡话。
他为难地叹息一声,从起初的讨好变成窘迫,轻轻晃了晃她的衣角,恳切道:
“好姐姐,我错了,你没事吗?”
林知雀只有一丝意志,分明眼前天旋地转,可还是倔强地摇头否认,抬手指着屋门,示意他喊人进来。
可是她四肢绵软,小臂枕在脑袋下抬不起来,又看不清东西,手指偏移方向,恰好指在了一盘水果上。
“夫人您想吃水果吗?”
少年只想快些料理好这位贵客,揣测着她的心意,恭顺道:
“好好好,我立刻削好喂您......”
*
另一边,统领府门前,也有一道烂醉如泥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被人扶上马车。
“裴卿酒量怎么大不如前?可惜呀,大伙还没尽兴呢。”
张大统领带着众将士出来,亲自送裴言渊到门口,一边关切他的身子,一边感慨不已,目送马车走远才回去。
不多时,裴言渊掀起车帘透气,迷醉双眸迅速恢复清明,醉意立刻褪去,全然是没有喝醉的模样。
“侯爷,您装得可真像!不过这是为何?大统领又不是外人。”
嘉树办完差事,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早就看穿他家公子的戏法,一直忍着没有戳穿,好奇地问道。
“我答应莺莺陪她用膳,今夜食言了,就算派人通传过,她也会失望的......”
裴言渊轻叹一声解释,三番五次探出帘外查探路程,总是嫌马车太慢,着急地拧起眉头。
他莫名有不好的预感,再也没耐心等下去,干脆让车夫停下,趁着没人看见,利落地纵身上马,一路奔驰回到侯府。
这个时候,桂枝正在门口打转,担忧地攥紧手帕,训斥一众侍卫,道:
“你们糊涂!夫人是一时冲动,怎能任由她出去?不会暗中跟着她吗?”
侍卫全都愧疚惊惧地低头认错,余光瞥见裴言渊的身影,赶忙转身行礼,祈祷侯爷不要怪罪。
裴言渊听着话头不对,脸色凝重地勒住缰绳,焦急问道:
“怎么了?莺莺不在府中吗?”
“侯爷可算回来了,夫人独自跑出门去,现在都寻不到人影!”
桂枝急得眼圈通红,在裴言渊质疑的目光下,硬是稳住气息,抚着心口顺气道:
“今早您说陪夫人用晚膳,夫人亲自下厨,准备了大半日,晚上却等不到侯爷,饭都凉了才派小厮来报信,一气之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