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娇莺/错莺入怀(72)+番外
林知雀心下一喜,三两下抚平衣摆褶皱,脑海想好要说的话,绕过他们就要进书房。
恰在此时,一袭青衫的公子迟些出来,知礼地关上屋门,与她迎面撞了个正着。
林知雀埋头看路,亦知不能乱看这些陌生男子,并未注意身旁之人。
她伸出手,想推开屋门,却蓦然被人攥住手臂,声音熟悉且明朗,微微发颤道:
“林姑娘,是你......吗?”
他喊得十分顺口,连一丝质疑都没有,后半句更是万分肯定。
瞥见她僵在原地的身形时,硬是尾音上扬,像是在配合她,变成了没有疑问的问句。
林知雀惊诧地睁大双眸,樱唇微张,瞳孔慌乱地颤动,刹那间眼眶酸涩泛红,唇齿间满是苦涩,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此人青衫单薄,面容清俊白皙,眉眼舒朗,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儒雅的书卷气,透过姿容与身形,从骨子里沁出来——
一如她记忆中的沈槐安。
自幼时起,沈家与她家相邻,虽不是豪门勋爵,但是书香门第,清流门户,一家子彬彬有礼,时常相互来往做客。
爹爹与沈老爷谈书论道,阿娘与沈夫人闲话家常,她便与沈哥哥嬉笑玩闹。
沈槐安大她几岁,与她相伴着长大,像是体贴细心的兄长。
每回逃出去玩,他都会替她遮掩,再在外面处处关照,生怕她磕着碰着;
他记得她的生辰,记得她喜欢的东西,时不时给她惊喜,只为哄她一笑;
他会陪她去山上打枣,去草地抓兔子,去街上闲逛,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金陵十余年,是她至今欢笑最多的光阴,总少不了沈槐安的影子。
她从小就知道,沈哥哥寒窗苦读,一路科考,心愿是一举中第,京城登科,光宗耀祖,让沈家走出金陵,跃入龙门。
春去秋来,她把沈槐安吃的苦看在眼里,一直记得春闱的日子,会为他烧香祈福,祝他得偿所愿。
到时候,两家人门当户对。
他每回见她时,不必恪守礼节地低头弯腰了。
但她从未想过,家中一朝出事,就此与所有旧友诀别,孤零零来到京城。
她的身份为人不齿,亦无容身之所,只盼着口说无凭的婚约能成,实在不知用什么面目来见沈槐安。
难道要告诉他,曾经笑吟吟命令他不许告密的姑娘,如今在侯府讨生活吗?
她不愿承认这样的自己,更不想让沈槐安把她想成那样的人。
“你、你认错了!”
林知雀磕磕巴巴地否认,甩开他就往前跑,哽咽着抹去眼角泪珠。
其实那日在门楼下,她隐约认出沈槐安的身影,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跑开了。
曾经的美好不堪回首,除此之外,登科新贵不该与罪臣之女扯上关系。
街边闲话都觉得,受教于爹爹门下是他的污点,更何况与她青梅竹马的过往?
金陵的那段光阴,她一直感念沈哥哥的悉心照料,如今不能为了一己私心害了他。
再说了,她自己的路自己走,哪怕再难,也不愿依附他人。
至于那些过往,就让他们永远停留在过去,珍藏在彼此的心底便好。
奈何沈槐安比她想的执着,不管不顾地追上来,一路绕开侍从与旁人,甚至舍弃风度,卷起衣袖,喃喃道:
“不会的......不会认错!我一直在找你......”
此话一出,林知雀泪意更甚,不忍再听下去,拐了弯朝西边奔跑,不知不觉跑到了竹风院。
她气喘吁吁,动静传到院内,腐朽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裴言渊亲自开门,不紧不慢地出来,沉静地望着她,唇角下意识似有似无地勾起。
林知雀抚着心口,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去拽住裴言渊的衣袖,拼命朝身后使眼色,仿佛有豺狼虎豹追赶,示意他到自己进去避一避。
然而,这家伙不仅没理会,还很是好奇地驻足眺望,像是要一探究竟。
林知雀急得满头大汗,拖住裴言渊就往门里拽,使劲浑身解数只挪动半寸,还被他一把按住脑袋,轻而易举拢在身前。
他宽大的肩膀压下来,阴翳将她严实遮盖,长臂在她身上交叠,下颌贴着发顶,让她顿时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沈槐安刚好追上来,气息不稳地一步步走向眼前的男女,干净的目光变得无比震惊。
他们紧贴着彼此,挽着手臂,牵着袖口,双手无意间扣在一起,亲密到若无旁人。
“莺莺,他是谁?”
沈槐安以为是他看错了,揉了好几下眼睛才敢认,诧异地摇着头,忍无可忍地问出了口。
情急之下,他顺着幼时的习惯,唤了她的小名。
一如她牙牙学语时,清脆响亮地唤他“沈哥哥”。
不过,不经意的称呼落在裴言渊耳朵里,忽而变得格外刺耳。
他脸色一沉,眉眼间笼罩阴云般冷厉,剑眉紧紧拧起,目光在怀中姑娘与青衫书生间打转。
若是没记错,他最初就猜到“莺莺”是她的闺名。
她心悦于他,满心爱慕,故而用闺名取代姓名,想让他此后都这么唤她。
而闺名,只有亲近的家人和夫婿才能知道。
为何一袭青衫的男子,竟会知道她的闺名?
他从未见过这人,莺莺在极力躲避他,很显然不会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