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娇莺/错莺入怀(77)+番外
偏生她不能直言不讳,思虑再三没有办法,只能心虚地错开视线,抿唇不语。
裴言渊瞥了一眼狼藉的食盒,思及她一路跑来,倾洒是情理之中,不觉得有什么拿不出手。
但是,她没有像从前那般兴冲冲围上来,逐一介绍每道菜怎么做,会是什么味道,眸光闪烁地期待他品尝。
余光从她身上扫过时,她不愿见人地往后退,是从未有过的沉闷和胆怯。
他微微侧首,眸光在她娇小瑟缩的身影上停留许久,心底浮现一些揣测,若有所思地沉吟。
曾经她每次来送饭,吃食都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皆是她的拿手好菜。
这回简单朴素,吃食连大病初愈之人都不如,还撒得一片狼藉。
她只是委身侯府的表小姐,兴许没有银钱,只能做些汤汤水水。
但又生怕他觉得不够好,心中忐忑不安,始终不愿面对。
加之所有姑娘,在所爱之人面前,都想展现最好的一面。
如今乱糟糟的,她心里更不好受,说不定正在懊恼自责。
想到这些,裴言渊眼底泛上几分柔和,眉眼间阴云尽散,挑起的眉峰暗藏欣慰与欢愉,温声道:
“莺莺怎么猜到,我近日喜食清淡?”
言下之意,她做得很好,大可不必因此忧心。
他本无喜爱的东西,她做什么,他就可以喜欢什么。
此话一出,林知雀立刻明白这家伙的用心,深埋心底的惭愧肆意蔓延。
之前偶然得了机会,她向嘉树打听过裴言渊的喜好,其中大多是菜式与口味。
她记得,他自幼蛰居废院,吃食上十分清淡,所以格外喜欢浓油酱醋,出门在外都会吃味道重些的东西。
这段时日他甚少出去,人的口味不可能一夕改变,怎么着也不会喜食清淡。
很显然,他在哄她。
不想让她觉得做的不好,宁可编一个善意的谎言。
未曾想,这家伙竟有这么好心的一天。
可裴言渊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愧对于他,愧对于这份难得纯粹的心意。
无言的默契在二人间弥散,林知雀凝望他浅淡的笑意,柔和的唇角,还有明朗眸光,终究抵不过良心,把心一横道:
“二公子,不瞒你说,这些吃食......不是给你的。”
她说得艰难磕巴,指甲紧紧攥着掌心软肉,额角渗出几滴冷汗,心里却好受许多。
话音未落,裴言渊目光一凛,郁闷地挺直脊梁,脸色满是质疑与探究,冷声道:
“那是给谁的?”
林知雀浑身一哆嗦,忽而想留住方才沉静温和的他,心底难免遗憾。
她清澈的褐色眼珠转悠几圈,小脑瓜飞速运转,樱唇咬出道道齿痕,急中生智道:
“这些小玩意儿,自然是给大聪明的!”
说罢,她端起仅剩的小半碗粥,拿上几块芝麻糕,转身跑到鸟笼边,尽数放在大聪明的食盆中。
大聪明似乎又肥了一圈,本就庞大的体型占了大半笼子,衬得巴掌大的食盆愈发寒酸,一下子就被林知雀装满了。
它颇为不满地冲着裴言渊干吼几声,扭头就变了脸色,软绵绵依着林知雀的手指蹭个不停,眼睛都舒服得眯起来,一边狂亲一边学着姑娘家甜润声线,扑棱道:
“莺莺......嘤......”
林知雀展颜一笑,爱怜地抚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心绪终于轻快起来。
她不可能对裴言渊实话实说,心里又过意不去,只能换个办法,权当是图个心安。
归根结底,让她愧疚的是欺骗了他,把原本给侯爷的东西给他。
只要把真相说开,就像擦去滴落在素锦上的油污,一切都如从前般干净纯粹。
至于她胡乱编的理由......林知雀羞愧地撇撇嘴,很难做出评价。
虽然不太合理,但也不算太离谱,凑合过吧。
舒适的羽毛治愈心中不快,林知雀悬着的一颗心平静下来,兴致盎然地逗着大聪明,甚至打开笼子,让它停留在肩头,相依相偎地教它学舌。
裴言渊独自伫立原地,心口闷着一股气,看着一人一鸟只觉得刺眼,荒谬地自嘲几声。
原来是他想多了,这姑娘与从前不同,有了大聪明之后,宁愿给鸟做吃食,都不愿意给他做。
这笨鸟,成日只知道吃饭睡觉,连句“公子”都学不会。
结果换成她来教,无论什么一学就会,又快又好,哄得她爱不释手,目中无他。
很难不怀疑,这笨鸟存心的。
裴言渊闷声走到她身后,不悦地盯着得意忘形的鹦鹉,戳了戳它的脑瓜,嗤笑道:
“它都胖得飞不起来了,你还特意来喂它?”
林知雀逗鸟的间隙抽出心神,下意识应了一声,迟钝地感受到,这话有些不对劲。
怎么话里话外,有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嫉妒呢?
“二公子想要的话,我下回也给你做!”
她杏眸晶亮闪烁,琉璃般的眼珠在春光下莹莹发亮,天真无邪地冲他扬起嘴角,满心满眼都是真挚。
却也认定了,他竟与一只鸟抢吃食。
裴言渊深吸一口气,闷得心口起伏,不禁咬紧后牙,冷漠地退了一步,俯视着油光水滑的鹦鹉,淡漠道:
“我何时说过想要?不麻烦你费心了。”
林知雀眉心微蹙,不太理解地揉着额角,一时辨不清他话中真假。
刚才,他以为这些吃食是给他的,比从前都温和不少,一听事实并非如此,脸色又变得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