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昕问:“哪个是你要送我的?”
“都不是,保密。”
简昕想说,这有什么可保密的,林昱橦却忽然正色。
他说:“谢谢。”
简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林昱橦是在为她陪陶教授的事情道谢:“我也学到不少,而且,留下也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出版的事情。”
林昱橦说:“我不会把鲁教授的资料授权给那个编辑的。”
陈编辑和他们初衷背道而驰,这件事简昕早已察觉。
但无论好机会、坏机会,好歹是个机会。
简昕做不到像林昱橦这样斩钉截铁,问:“你不再考虑了?”
林昱橦说:“换作你是我,你会考虑么?”
见简昕犹豫,林昱橦说了句“跟我来”,随后带简昕去了鲁教授的书房。
鲁教授一生多才多艺,不止善书法、绘画、还会几种乐器。
昨晚老人们在书房谈天说地,残茶残酒已经被收拾干净。
室内开着窗,空气清新。
陶教授留下的墨宝放在窗台上,已经干透,闻得到些许墨香。
林昱橦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本印着某大学校徽的朴素笔记本。
他翻开其中一页,递给她。
简昕不明所以地接过,上面的字迹很有书法大家的韵味。
笔走龙蛇,潇洒随心,是鲁教授亲笔书写的。
鲁教授这样写——
欣悉我的资料将被艺涛文学出版社整理、制作、出版,我对此感到十分欢喜。
这几年久卧病床,有很多想要开展的研究都已力不从心。
我和大自然打交道八十余载,对昆虫们怀有很深的情感。如若这些情感能唤起后辈们对大自然一丝好奇,我将倍感荣幸。
感谢成沐编辑的到访,让我有了新的期待......
落款是“鲁秋成”。
日期在鲁教授葬的一个月前。
简昕看着这些文字,感受到鲁教授生前对这次合作的期望。
她有些哽咽,想对项目落空的事情再次说一声抱歉。
林昱橦一直站在简昕身旁看她,意识到她的情绪变化,先一步开口:“我说过了,该道歉的人不是你。”
简昕心里难过:“可是......”
“给你看这个,不是为了听谁道歉,是在和你解释我做决定的原因。”
简昕明白林昱橦的意思,他是不可能和陈编辑合作的。
她抿了抿唇,压下情绪:“我明白了。”
门开着,穿堂风掀起桌上的写着“勇往直前”的那张宣纸。
简昕赶紧伸手按住。
林昱橦说:“上次忘了和你说,辛苦了。”
简昕猛然抬头。
林昱橦和简昕说了今天的第二次“谢谢”。
他说,投稿的事情不用再做了,这个补偿不该是她做。很感谢她从整理文稿以来,用心所做的一切。
林昱橦继续说:“鲁老头还在的话,看到你做的这些会很开心,会和陶老头一样非常喜欢你。”
这大概是林昱橦除了讲解知识以外,主动说话最多的一次。
简昕听得鼻子发酸。
她恍惚地想,都结束了。
风吹动几根梳不起来的小碎发。
简昕不知道自己忍住眼泪的时候,眼皮会有些泛红,只觉得前额有些痒。
简昕抬起头,发现林昱橦在盯着她看。
两个人对视,气氛微妙。
她按着宣纸,没动。
他却忽然伸手过来,食指和中指的指背,贴在她额前的皮肤上,停留两三秒的时间。
简昕呼吸都停了,只听到林昱橦一句莫名其妙的结论。
他说:“还好,没发烧。”
第19章 红锯蛱蝶
额头上转瞬即逝的温热被风吹散, 简昕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心慌慌。
她垂头,避开林昱橦的视线,盯着宣纸上乌黑的墨迹说:“发烧也是你传染的。”
林昱橦应景地咳两声, 把书房的窗给关
了, 绕回之前的话题:“所以书的事情, 你不用自责。”
简昕故作轻松地耸肩:“那我可就彻底放手, 不再管了。”
大自然的声音被玻璃窗阻隔。
鸟啼、虫鸣、风声和枝叶碰撞的沙沙声,变得模糊。
有人用力拍打窗户的声音倒是尤为突出, 两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同时转头, 看见旗旗哭丧着小脸, 拉长音撒娇:“小叔——”
紧跟着出现在窗边的,是满脸无奈的白柰:“旗旗, 不可以拍窗户哦, 这样不礼貌。”
陶哥在陶教授房间里照顾老人吃药、小憩,旗旗的小模样实在可怜, 简昕和林昱橦走出来,和旗旗他们汇合。
原来旗旗在找蝶蛹。
陶教授讲幻紫蛱蝶的金色蝶蛹时, 祺祺也听进去了,想要看金色蝶蛹是什么样的, 趴在附近的绿叶灌木下面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旗旗裤子上都是泥土和青草汁的污痕, 脸上也蹭了一块灰。
林昱橦看起来挺洁癖的, 竟然不嫌脏, 把旗旗抱起来, 抹掉她脸上的灰:“小叔带你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