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藏娇(182)+番外
疾风压低声音,恭敬谦卑道。
“无妨,这些就够了。”
陆景幽借着晦暗月光,草草翻看着手中书册,满意地微微颔首。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就算一无所有,希望渺茫,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尝试。
翌日清晨,陆景幽起了个大早,翻箱倒柜凑出几两碎银,用像样些的布袋包好,亲自送给冷宫的管事太监。
他主动请求打理梅林,一应用具由管事提供,不求任何回报,每年还能倒贴一些。
美其名曰,给冷宫增添几分亮色。
管事公公向来看不起他,觉得他软弱可欺,现在一听,更觉得他还有些犯傻。
冷宫人迹罕至,宫内都是讨生活的粗人,谁稀罕附庸风雅的梅花?
花钱买罪受,但凡有脑子的都不至于如此。
该不会是这人幽禁太久,关出毛病来了吧?
不过他不会跟银钱过不去,见了银子两眼放光,摆着架子嘱咐几句后,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再说了,那片梅林本就归冷宫打理,每年都会拨些银子,不能私吞只能公用。
那点银钱,谁也不愿意干这种累活,他虽闭眼不管,但也担心哪天贵人们计较起来,没个好果子吃。
恰好有个冤大头贴钱接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陆景幽一直低头应是,分明看清了他得意洋洋的劲头,却没有戳破,配合着演完这场戏。
*
有了总管的特许之后,他能在冷宫与梅林之间出入了。
春暖花开,事不宜迟,他照着书上所说,起早贪黑打理着梅林,未曾有过懈怠。
一旬之后,枯枝败叶都被收拾干净,东倒西歪的梅树也被扶了起来,浇水施肥,渐渐有了生机。
陆景幽专注此事,在冷宫中的时辰少了许多,与那些人见面的机会也少了,故而日子反倒太平。
经过悉心照料,他终于小有所成。
大多梅树都抽出新芽,远远看去嫩绿色缀满枝头,星星点点,较之从前焕然一新。
这是来年开花的好兆头,陆景幽心怀期待,心情舒畅,难得有了空闲。
但大抵亦是因为此事,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总有一种找人分享的冲动。
奈何疾风今夜不来,冷宫无人能懂,他烦闷地躺了几个时辰,视线最终落在那瓶枇杷露上。
上回,他在她的寝殿外咳了几声,她以为是可怜的守夜太监,好心放在门口。
现在枇杷露喝完了,药瓶还不舍得丢弃,郑重地摆在了床头。
瓷瓶易碎,若是放在冷宫,下回那些人再起争执,极有可能失手打碎。
之前的糖纸,就是最好的例子。
既然如此,不如物归原主,借此再去一次漱玉宫。
只要在那里,哪怕是对着空气无声倾诉,都会心生欢愉。
陆景幽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心底压抑许久的念头瞬间释放,揣着瓷瓶直奔漱玉宫而去。
他脚步轻快,熟门熟路,不一会儿就偷偷爬墙进去,精确避开所有守卫,藏身在上回的灌木丛中。
寝殿内灯光轻轻摇曳,柔黄色的光晕投射在长廊上,映照出她灵巧纤细的身影。
柳叶伺候她洗漱,一边递上帕子,一边扯起话头,道:
“殿下,奴婢后来打听过了,守夜太监说没拿那瓶枇杷露,寝室里的确没有。”
“那么多人轮番值守,兴许是找错人了,有所疏漏也未可知。”
陆嘉念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用热毛巾敷在脸上,猫儿般蹭干净面容。
“奴婢早就核对过了,就是他不会错的!”
柳叶自信地环着双臂,愤愤不平地哼唧道:
“那个没良心的东西,还说告假了没来,瞧着也不像生病的样子,怕是把枇杷露卖了换银钱了吧!”
陆嘉念动作一顿,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她知道柳叶一心为她着想,这番话也有道理,可就是不大认同,凝眉道:
“我让你查问出此人,本意是怕他生病了硬扛,既然无人来认,约莫是他身子好了,那就无事了。”
说着,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盯着一处思忖良久,喃喃道:
“那夜生辰礼,各处守卫松懈,说不准是宫外之人呢?”
“什么!此人竟敢擅自窥视漱玉宫,岂有此理!奴婢这就让人抓出来!”
柳叶大惊失色,细思极恐,不敢再往深处想,吓出了一身冷汗,慌慌张张地就要出门去。
眼看着就要推开门板,陆景幽绷紧身躯,不动声色往墙角挪了挪,暗自感慨皇姐的心思还真是奇特。
嫡公主宫苑出了这种事情,寻常人会先在宫内逼问清楚,不会轻易往那方面想。
毕竟若是连漱玉宫都不安全,整个皇宫也岌岌可危了。
难道皇姐猜到了什么吗?
他蓦然泛起一阵期待,若是皇姐记得他,只是碍于身份不能相认,那也足够满足了。
但他转念一想,顿时自嘲地扯起嘴角,责怪自己又想多了。
皇姐聪慧灵敏,如果真的对他有所印象,此刻又联想起来的话,不会没有动作。
找守夜太监是一方面,起码她会暗中派人去冷宫探听。
可是,没有。
他从未收到过皇姐的回应,一直都在阴暗的角落里,演着一场动人心弦的独角戏。
陆景幽一颗心沉沉坠下去,不再随意抱有奢望,如此便不会失望。
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藏在墙角后面,悄悄观察着情况。
“回来,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