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藏娇(97)+番外
她扯着嘴角扬起端庄温柔的笑意,后退一步保持距离,声音听不出任何破绽,淡淡道:
“再说了,我身居此位,不会取代其他姑娘。”
说罢,陆嘉念悄然错开目光,故作整理鬓发,埋头看着地面。
她自己也辨不清是否违心,抑或是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只觉得嘴角酸涩,像含了一颗陈年话梅。
但兴许是自幼身为嫡公主,如今身为长公主,骨子里带着几分傲气,倔强地不肯让步。
那时陆景幽说过让她入后宫,她断然拒绝。
现在几番折腾就轻易改口,皇族尊严都要丢尽了。
不就是帮他操办一回吗?这也不是难事。
母后多次为父皇选秀,皆是处变不惊,井井有条,她早就耳濡目染了。
“皇姐是真心话吗?”
陆景幽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望着空荡荡的怀抱顿了一下,眸光幽深地收手,兴致盎然地俯下身,宽容道:
“朕可以不计较,让皇姐再选一次。”
“我、我何时说谎?”
陆嘉念生怕自己迟疑犹豫,嘴巴动得比脑子快,率先把话放了出去。
她一本正经地端着架子,双臂环在身前,防备地后退着,担心他再做出些出格的事来。
陆景幽故意逼近了些,惊得她如炸毛小猫般气恼地凝眉,忍俊不禁道:
“好啊,那皇姐可别后悔。”
陆嘉念毅然决然地点头,满是把握地应下此事,忙不迭逃出了御书房。
翌日,消息就传了出去,朝臣喜闻乐见,连陆氏皇族也极为满意。
毕竟陆嘉念是自家人,不说偏心太多,至少能公平公正,不会让好处被他人占尽。
母后对她多加赞赏,主动教她如何办的圆满,送来的卷宗和画像挑花了眼。
唯独陆嘉念莫名耐不下性子,紧闭宫门不愿见客,写下初选名单时笔尖发颤,好几回都下不去手。
她仰头灌下一口凉茶,把宣纸揉成皱巴巴的纸团,撇撇嘴抛在地上。
柳叶捡起满地废纸,心疼地抚平褶皱,存在怀中不舍得扔,上前劝道:
“殿下,既然此事这么难办,不如还是推给旁人吧?”
见陆嘉念不接话,她又担忧地托腮沉思,讶然道:
“该不会陛下不放心别人,威胁您这么做的?这可如何是好?他到底想要什么,殿下不如顺着他吧?“
柳叶絮絮叨叨地胡乱说话解闷,殊不知真让她猜中了。
听得陆嘉念笔尖又是一抖,再次丢弃一张宣纸,赌气般道:
“住口,才没有呢!”
就算事实如此,她总不能把自己当物件给他吧?
况且,她以后都是大梁长公主了,早晚要面对这件事。
没道理她亲自撇清关系,还耽误他不许有别人。
与其让旁人来办,不如她亲自把关,别让那些祸水进了宫魅惑君上,独占恩宠。
不对,她担心这个做什么?
分明是陆景幽夺了皇位,若真有人能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她应该感谢才是。
陆嘉念心乱如麻,一时间理不清思绪,索性放下厚厚的卷宗,转而考量一幅幅美人像。
画中的姑娘个个容貌秀丽,水灵灵地依次排开,看着赏心悦目。
她的眼睛干净不少,心绪逐渐平静,但总要想着陆景幽会喜欢什么样的,登时又蹙起眉头,任凭是谁都有些不顺眼。
“殿下,不如选些资质平平的,以免陛下沉溺太深,日后薄待了您。”
柳叶跟在她身后,对他们之间的事儿知道几分,小心翼翼地开口提议。
闻言,陆嘉念脚步一僵,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淡淡道:
“别胡说,那是陛下的事情,同咱们有什么关系?”
这话含糊不清,说得好似她与陆景幽藕断丝连,像闺中怨妇般对夫君时刻紧盯一般。
再说了,若真的这么做,一眼就会被那家伙看出来,到时候免不了嘲笑。
既然她应下了这事儿,就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
陆嘉念稳住心绪,把精力放在挑选世家贵女之上,让柳叶在一旁拿着卷宗核查。
算是尽了本分,只不过兴致缺缺,始终面无表情。
天色渐晚,忙活了一整日,终于定下了几人。
陆嘉念应族中长老的命令,排除对旧皇族心存芥蒂之人,抑或是权势太过显赫的。
层层筛选下来,竟是只留下一人了。
她轻叹一声,将画像与卷宗放在一起,出神地端详着。
画中之人名唤林楚楚,父亲清流文官之辈,母族是名门望族,世代簪缨。
听闻她自幼在江南长大,如今跟着林大人迁入京城,知书达理,温柔贴心,上门提亲的人数不胜数。
陆嘉念触碰着画像上清丽婉约的姑娘,不禁敛起眼睫。
那么多人争抢要她,想必大多男人都不会例外。
哪怕是身居帝位,父皇不也对娇俏美人毫无抵抗之意?
所有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应该差不多吧?
“殿下......”
“就是她了,你派人去送请帖,让林家人不必担心,先进宫看看再说。”
陆嘉念打断了柳叶的话头,利落地把东西塞给她,转身闷闷坐在一旁。
她知道柳叶全心为了她,定要撺掇她打退堂鼓了。
但她理智尚存,尽管确实不太乐意,还是不能优柔寡断,必须拿出些样子来。
催促她赶紧去办,亦是不给自己留后路,免得到时候心软的人是她。
“奴婢遵命。”
柳叶无奈地应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几日后,林家如约把人送来,回信恭敬有礼,谦卑却不谄媚,字迹是端正小楷,果然是清流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