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宓茶的安慰,沈芙嘉哭得更凶了。
她投入了宓茶的怀中,小心翼翼地拽着她的衣服,哽咽着说:“不要离开我了茶茶……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好想你……每天晚上都做和你有关的梦…”她哭着哭着忽然双眉一蹙,捂着腹部,冷汗直流,“我好痛…茶茶…我肚子好痛——”
宓茶一惊,连忙用能力探入沈芙嘉的身体。
法光甫一进入沈芙嘉的体内,宓茶便震在了原地。
自沈芙嘉的胃部以下,她的大小肠都出现了细碎的破口!那些刀割似的口子遍布了她的所有肠道!
“嘉嘉!”宓茶倒吸一口凉气,立即注入[治愈]的能力,将沈芙嘉的伤口一一修复。
沈芙嘉埋在宓茶怀里,疼得牙冠打颤,浑身哆嗦,她啜泣着,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只簌簌地泪流,在宓茶的耳边哭,“茶茶,我好痛……我好难受……”
宓茶的手指都抖了。
片刻,她终于修复了沈芙嘉的伤,下床给沈芙嘉倒水。
沈芙嘉惨白着一张脸,透过杯子上氤氲的水汽看向宓茶,宓茶立刻上前,“还痛吗?”
沈芙嘉挽出一抹柔婉的笑,摇头,“不痛了,老毛病而已,都怪你哄我,把我都哄娇了。”
宓茶一愣,“什么老毛病?”
沈芙嘉倏地抿唇,像是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似的,眼神飘忽道,“没什么……”
“有!有什么!”宓茶拉下她挡脸的水杯,直勾勾盯着沈芙嘉,“你刚才说了,这是老毛病?嘉嘉,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可是牧师啊。
“我…真的没什么,你别问了……”
“我怎么能不问!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沈芙嘉被宓茶抵在了床角,避无可避,最终半垂下眼睑,低低道,“刚上大学那一会儿,我实在是想你,所以每次放假就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喝酒。”
“一开始是烈酒,但我的身体很快就习惯了,于是我开始喝浓缩酒精。”
宓茶双眸微睁,“什么!为什么要喝那种东西!”
沈芙嘉别过头,其中的原因似乎令她难以启齿。
她将视线藏于床角的暗处,两缕发丝从鬓角垂落,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避开了宓茶的视线。
许久,她嗫语道,“喝醉了,我就能见到你。”
宓茶怔在原地,无法言语。
沈芙嘉说,再后来,她把自己喝出了肠穿孔,进了牧师院。
沈芙嘉说,她每次使用[相思断肠]后,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噬。
沈芙嘉说,她不用为她难过,她断了别人的肠子,活该自己也跟着痛。
沈芙嘉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都绝不用这个诅咒,即便用了,也会立刻结束对方的生命,减少他们的痛苦……
沈芙嘉说的每句话都像是鞭子撘在宓茶心上,将她的心脏抽打得鲜血淋漓,痛苦不已。
今晚来之前,宓茶本想趁机询问出沈芙嘉的其他几个诅咒,可看着簌簌落泪、浑身轻颤的沈芙嘉,她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她紧咬着下唇,将涌入口腔的鲜血咽下,不让沈芙嘉察觉到异样。
体内的巫师能力又开始躁动了,可比起能力库的那点痛苦,宓茶的心更加难过。
待情绪稍平,她便抱着沈芙嘉,哄她入睡,自己也在无尽的后悔与自责中睡去。
月上中天,床上的沈芙嘉睁开了眼。
她看着面前女人梦中还蹙着的双眉,忍不住抬高下巴,用舌尖将她的眉心抚平。
她不想让她难过,可她更忍受不了分别。
高中的时候,有宓茶日夜陪伴在她身边,周围的环境也单纯简单,那时候的沈芙嘉还妄想着,等她打赢了全国大赛就能进入百里谷,她会接受百里夫人为她定制的教育,努力成为配得上宓茶的人。
可分开十年,没有宓茶在她身边指引,没了闻校长刻意打造出的友爱团队,她跟着郁思燕走进了暗处,再也回不去从前的模样。
不,她们从前就是不一样的。
沈芙嘉不能让宓茶知道那些诅咒,也不能让宓茶知道冰嗜又恢复了嗜血的能力。
从前的沈芙嘉不敢说,分开十年后她更加如履薄冰。
这十年间,宓茶接受着牧师圣女的洗礼,变得更加纯善,如果被她知道自己的温柔不过是层假皮,掩盖的是善妒、嗜虐、逐利……那宓茶早晚会因为道不同而与她分道扬镳。
怕被宓茶追问,沈芙嘉用简单粗暴的方式将这些答案一次性锁了起来。
有了今天这一回,往后不管宓茶问什么,她都可以用为难、痛苦的姿态推辞:“对不起,我不太想提……”
而宓茶只要一想起今晚,便会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疤”,再也不会过问。
沈芙嘉伸手,将宓茶白发撩起,看着它们从自己的指尖如雪滑落。
这是为她而白的头发——每一次触碰都让沈芙嘉想起十年前的情形,令她痛不欲生,却又为这痛苦着迷上瘾。
如此强烈的痛苦,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感情更加刻骨铭心?
这是她留在宓茶身上的痕迹,是宓茶对她爱的证明。
她环住了宓茶的脖颈,吻上了宓茶的两颊。
那么多的谎言里,唯有那疯狂的思念不是作假。
觉得愧疚的话,就不要再扔掉她了……
来尧国前,陆鸳曾问她,如果宓茶爱上了别人,她将如何。
那时的沈芙嘉回答,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会选择死。
可如今,又一次品尝过宓茶的爱意后,沈芙嘉再也舍不得放手,那份答案也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