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老姐姐见笑了。”
“我还当你有什么事把我叫过来,我那可是官车,按理是不能出入私宅的。”傅矜摆了摆手,“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罢了,你何必同她过意不去,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觅茶的生日,让她们开开心心过完不好么。”
“我又有什么办法。”百里夫人又是一阵叹息。
她侧过身,从飘窗俯瞰一楼,从这个角度,她能望见宓茶和她身边的沈芙嘉。
“她就是着了魔一样的喜欢那个小姑娘,昨天第一天回家,半年不见,她抱着我,却求我了一夜让我好好对她的小情人。可你知道,我父亲那个人,他对冰系是……”说到这里,百里夫人闭了闭眼,不欲多言。
傅矜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理解地接话,“任何人经此一事,怕都不会轻易接受,老爷子年纪大了,会更加执拗。”
她站到了百里谷溪身旁,与她并肩看着下面的几个孩子。
“这倒是奇怪了,我看那个女孩的眼神绝不简单,年纪小小就透着一股国会上老家伙们的眼神,满目心思。可我明明记得,觅茶是最讨厌这样的人的,怎么会和她走到一块儿?”
“她还是太年轻了。”百里夫人半垂眼睑,指尖搭在飘窗的窗沿上,指腹轻轻点击这流金的横栏,目光半是无奈半是温柔地落在宓茶身上,看着她招呼朋友。
“牧师的女孩儿往往容易爱上挡在她们身前的那个人。十七.八岁如花年纪,又是战火刀枪之中,哪个女孩儿能不为立马横刀的英雄心醉。”同为牧师,百里夫人明白这份悸动何来。
“若只是性别,那到不是问题。”傅矜拾起杯子,浅浅地啜了一口,“女女生子技术早几年便有了,只是碍于社会伦理一直没有普及,你们觅茶要是真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也不会妨碍百里家的传承。”
“她还不配。”百里夫人的目光一凛,周遭空气陡然一变,搪瓷杯的茶叶被荡去了一侧,宛如风过。
这不是性别的问题。
圣诞节前,觅茶便来问她,能不能提前把存在卡里的钱给她。
她的女儿她最清楚,除了买一点吃的,平常基本用不到钱。
这才谈了不过两个月便要动卡了,若是谈上个十年二十年,觅茶又怀上了孩子,届时整个百里一族岂不是都拱手送入了那个沈芙嘉的手中。
她看过沈芙嘉过去的资料。
争强好胜,圆滑世故,睚眦必报,酷爱耍一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
叫她怎么放心把自己傻乎乎的小女儿和整个家族一起交付出去。
天资、能力、门第,都不是问题,可最起码心术要正,做人要堂堂正正。
傅矜笑了笑,“总归都是命运,是你家的走不了,不是你家的,不用你赶,她自己就会走。”
“你就在这儿慢慢验吧。可悠着点,别忘了,这是小公主最后的半年,不要伤了孩子的心。”
她抱着自己的搪瓷杯慢悠悠地离开了,“好了,我要去我的女~会客厅待着了。”
百里夫人收敛起了锋利的气息,回眸嗔了她一眼。
六十岁的老太婆了,还这么讨人厌。
傅矜走后,女仆长从楼梯口上来,她见到百里夫人后,稍稍低了低头,嘴角噙着笑,“夫人,还要继续吗?”
“当然。”百里谷溪抬手,“一会儿吃完饭,别让觅茶碰到碗。”
“我明白了。”林姨躬身,退回了楼下。
按照小姐平常的习惯,吃完饭之后,就该自己端着盘子去厨房洗碗了。
要么做饭,要么洗碗,要么别吃饭。这是家里的传统,宓茶四岁起就贯彻这条理念。
在百里家中,从来没有什么大小姐和奴仆之分,寻常孩子要做的家务宓茶一件不落,甚至做得更多。
所幸今天多调过来了四名女仆,否则还真撑不起这么大的场面,届时夫人精心准备的“尊贵”攻势便会不攻自破。
但做不做家务是一回事,尊不尊贵是另外一回事。
为了不让小姐染上寻常大小姐的骄纵毛病,夫人和老爷按照寻常人家的水平给宓茶生活费,一个月一千。
但这绝不代表他们只给得起一千。
不给钱,那不过是教育孩子的手段,她们的小姐是真真正正的玉叶金枝,那位沈小姐的起点太低,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之匹敌。
这不是物质上的差距,而是整整两千年的底蕴之差。
如那个姓柳的小姑娘,家里虽然殷实,但并非追赶不及,一个平民百姓,只要头脑灵活、勤奋肯干,是有机会在二十年甚至十年内追赶上的。
但百里家太过不同了,仅靠一人之力,一辈子的累积远远不够,需要数代人的不断努力。
林姨摇了摇头,但愿这个沈芙嘉能就此认清形势,不要死缠烂打,免得到了大长老面前吃尽苦头。
夫人到底是心疼小姐,顾忌着小姐心情的,大长老可就不会那么和善了。
若是被他知道小姐和一个冰系剑士在了一起,沈芙嘉不死也要被废去一身的能力。
……
是夜。
沈芙嘉仰头,抵在了浴池的池壁。
柳凌荫和严煦睡去了客房,她和宓茶一间屋子,这里是宓茶的浴室。
圆形的浴缸嵌在突起的黑白大理石之内,直径两米,横竖任何方向都足以容纳下一个成年人,水龙头的侧边设有浴座,方便调解水温,淋浴被安装在高处,控制器和水龙头设在一块儿。
浴室的墙壁是斑驳的棕金色磨光石材,四周没有太多的瓶瓶罐罐,这是宓茶的独属浴室,她本身并不喜欢用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