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110)
恐吓完,他一拍镇堂木,“还不速速将今日之事,事无巨细老实交代!”
第064章
这场风波, 说起来还是怪方灼芝鲁莽。
一句终生禁考,绝了查任仕途,捶得太狠, 这才逼得人狗急跳墙, 把小事捅成天大的篓子。
汪铭相信, 方灼芝不会、也没胆子泄题。
但曾参杀人, 三告投杼, 他一人信能顶什么用?
这等诬告,如脏水上身,沾上就很难洗得干净。
他只好从祸首下手, 以流放之刑狠压查任底线, 直接破他心防, 叫他自认罪行。
果然, 查任气势一弱。
老刑部拿捏人心的本事,叫顾悄直叹姜还是老的辣。
高亢的忿怒平息下去, 理智回笼,查任后知后觉打了个寒噤。
在府官跟前上告县官,不管有理无理, 越这一级他都得掉层皮。
何况,舞弊事,他确实是……信口雌黄。
想想流放,他竟觉得方大人的禁考,几乎算得上温柔。
权衡清楚后, 他几乎是立马就顺梯子下台,匍匐着招供。
这时候, 唯有卖惨能争取宽大。
他涕泗横流,哭戏简直比顾劳斯还要收放自如, “小人家境贫寒,父母年迈,本无缘科场,是我豁出性命,以死明志,才得到一个读书的机会,这么多年,我……”
汪铭老脸一黑,“说重点!”
“是……是!”查任缩了缩头,不敢再耍滑。
“今日小考,小人信心满满,可第一场呈卷,县大人只回待定,我意难平。这时徐公子过来煽风,说素闻我才名,这次不中,当真可惜,并指着顾家人,说要不是这群纨绔先得了题,怎会越到前面去。”
“后来顾家二人为案首争执,言语间很是蹊跷,我便信了他谗言,发榜后脑袋一热,第一个跳出来大喊不公,没成想查卷时,真叫我发现顾云斐与徐公子,撞了文章。”
说完,查任又连磕几个响头。
“大人,小民一时猪油蒙心,求求大人念在我被人利用,不知者不罪……”
“堵上嘴,拉下去先打二十板。”
汪铭心肠冷硬,向来不买哭哭啼啼的账。
这风口浪尖,却有一个面目憨厚的布衣青年越前跪下,替他求情。
“查任所言,句句属实,学生与他乃同乡,可为其作证。”
正是早间扯着袖子,规劝查任莫要与老妇计较的那位仁兄。
顾悄摸摸下巴,这是真爱啊。
青年顿了顿,似是下定决心,抬头直视汪铭道,“何况,查任虽莽撞,但也误打误撞,揭发了一起真正的县考舞弊案,学生斗胆,恳请大人高抬贵手。”
“哼,你倒重同乡情谊。”汪铭面色缓了些许,但依然郎心似铁。
他扫了眼众人,说的却是:“接下来,再有一人废话,加责五大板。”
小伙子们登时安静如鸡。
“现在,问题回到这两篇文章。”
汪铭一拍镇堂木,“顾氏小儿,我且问你,这文章可是你本人所作?”
一贯高傲的休宁双璧,这把横不起来了。
他面有急色,慌忙解释,“这文章虽是旧作,但确确实实是学生自己写的。”
“旧作?”汪铭抓住线头,“那就说说怎么个旧法。你可想仔细了,若有隐瞒,今日坐实舞弊之罪,可就再无翻案的可能。”
“三年前,我随爷爷客寓金陵,拜南国子监祭酒李长青大人门下,课业里便有这篇小题,这文章我爷爷和李夫子都看过,可作人证。”
“今日县考,小题正碰上旧时课业,学生急于求成,便拈来就用,是学生之过。学生以性命起誓,第一场前无从得知考题,更不知道,我的文章,怎么到了徐闻手里。”
被cue的徐闻,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汪铭捻着胡子发脾气,“叫你们别打死,你们倒好,留个半死不活的,叫我如何问话?”
众人:……
这包庇的意图,似乎有些明显。
但徐闻是个不屈的小强,他逞着最后一口气,爬起来跪下。
“学生的文章,是从顾云斐那得来的!考前,我听闻顾总兵与方知县打点过,要借这篇旧作点顾云斐做案首,便偷偷誊抄了一份。”
顾云斐哪受过这等污蔑,扑上去就要踢他,被皂吏一把隔开。
徐闻惨烈一笑,“卖消息给我的人,掐准顾云斐的卷子知县会亲批,同我的撞不到一处,再三保证不会被发现,成功撺掇我舞弊。没想到我棋差一招,被这乡下泥腿子绊了一跤!”
场上同查任一样的乡下泥腿子不少,闻言冷哼声此起彼伏。
哼哧哼哧声,合着众人脸上没擦干净的生猪检验标,让顾悄小差开到养猪场。
好像……小猪开会。
严肃里又透着一点好笑。
徐闻打定主意要攀咬顾家,喘了口气继续,“既已经露了马脚,接下来的事我也不瞒大人。顾氏与方大人,这里头的事一言难尽。”
“今日场中,连我在内,族学下场八人。顾云斐考前买题,我抄袭,顾悄、顾影朝、原疏与黄五,这四人也不干净。他们与朱庭樟五人联保递的结状,可今日座位榜上,压根没有朱庭樟位置,想来这县考资格,也是仰赖方大人放水。”
这番话下来,连最稳重的顾影朝也变了脸。
早先他就十分忧心朱庭樟,这会又为原黄二人塞的那两锭黄白搅了心神。
原疏与黄五,脸色也不好看,恨不得上去堵住徐闻的嘴。
“一个才进学月余的纨绔,考上案首,若不是提前知道考题,怎么可能做到?至于最后一位……”徐闻恶狠狠的目光,定在顾憬身上,“就是他居心叵测,卖消息给我。方知县如何同顾总兵交易,又如何泄的题,还请大人问问他!顾憬,我的这条……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