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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259)

作者: 斜阳边鹤 阅读记录

实在不该分男女、辨强弱,以嫁娶这种不甚平等的词来交代双方的结合。

他有心想争辩,这场婚礼不过是演一场大戏。

可水云在外间与他分说,谢昭正好在内间回避,他怕强辩会叫谢昭误会,只好做了只锯嘴的葫芦。

小顾有苦说不出,只好自行洗脑。

外间暴雨如瀑,玉珠坠落敲击声震天,谢昭肯定什么都没听见。

奈何谢昭那厮,耳力惊人。不仅一字不落听全了墙角,水云走后,还有脸对着他“大放阙词”。

温雅青年缓步从内间踱出,一双凤眼噙满笑意,眸光似网,牢牢捕住顾悄。

他轻轻在掌心点着折扇,嗓音清朗,如夏夜凉风,稍稍带走几分燥意。

念出的句子,却十分叫人羞耻。

“风翠轻翻,雾红深注。鸳鸯池畔双鱼树。

合欢凤子也多情,飞来连理枝头住。没想到悄悄对成婚这事如此上心,我心甚悦。”

又是鸳鸯,又是合欢,又是双飞,又是连理。

一首清丽婉曲的踏莎行,愣是叫他念出了宫体的活色生香。

“呸!悦你妹!”顾劳斯恼火。

谢昭却用扇骨抵住他双唇,“这时候提顾情,多少有些煞风景。”

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劳斯气到拍大腿。

当然,拍得是谢大腿。

毕竟宁可疼别人不能疼自己不是?

庙外一阵闷雷声起,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联想。

顾劳斯晃了晃脑袋,才惊觉庙中雨声,已非昨日雨声。

雷雨季的低气压,令他喘息有些艰难。

大约呼吸不畅,心神也总跟着恍惚。

他心下也偶有疑惑。

苦夏这症状,除开身体倦怠,特别容易走神也算?

只是这疑惑并未停驻多久。

林大夫定期看诊,并无异常。

他只当这是先天的弱症,便强行压下不适。

顺带将脑中不合时宜的画面赶出十万八千里。

久病之人,最易喜怒无常。

刚刚还在顽笑,这会瞅着谢昭,顾劳斯理直气壮甩起脸。

暴力将平安符塞给即将远行的某人,顾劳斯臊着脸麻溜润了润了。

徒留谢大人捏着符,蹙着眉心满脸不解。

这是气他又将远赴闽中?气两人始终聚少离多?

早退的顾劳斯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庙里俩活宝就攀谈上了。

陈知府不着痕迹考了李隽学问,又与他细问了些前任政绩,套了不少吴遇“有失民心”的短处,这才心满意足踱着小四方步赶往府衙。

文祭敷衍,以至于徽州府试屡屡失利,便是他杀鸡立威的快刃。

深夜,衙门里灯火通明。

新到任的知府废寝忘食,点着科考仪礼单目中的五猖发难,“本官也主试过不少地方,科场祭礼向来隆重端庄,祭拜司文的主宰之外,还依据时俗有所增补,如何徽州府这般搪塞?汪大人莫不是要叫他府看本官的笑话?”

这般言之凿凿,好似学子前途、地方荣辱,都是靠烧香烧来的。

大处拿不出见地,惯会在细枝末节处吹毛求疵,这等上官,汪铭最是不屑。

但他面上分毫不显,反倒虚心求教。

“禀大人,这祭礼遵从周礼,历来如此,不知大人想要如何增补?”

陈修沉吟半晌,“本官听闻,五猖乃徽州地界香火最鼎盛的神祇。科考祭五猖,是徽州府历来的习俗,为显郑重,当列入此次祭礼。”

汪铭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闻言忙劝,“民间请五猖,须提前数日筹备五福会、办开光礼,等闲怠慢不得,眼下科考只余两日,如何来得及?”

陈修也会高举大旗行己之便,“本官听闻坊间多有不满,称月前府县诸试状况百出,想来前任无能,不敬神鬼,这才引来诸多祸事,如此汪教授还要推诿?”

汪老大人顿时哑声。

他自个儿内心也在打鼓,可真夸不来海口,说保准这场不出意外。

只想摆烂的老大人只好学那道纪司神棍,张口忽悠。

“神鬼之事将就不得,府里人手有限,如此仓促怕有不周,还望大人体恤。”

奈何陈修字典里向来没有关爱下属的四个大字。

他慢悠悠道,“既然时间仓促,那教授便辛苦些;既然人手不足,那便一个人掰开了作几个人用。有志者事竟成,我想只要教授愿意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这祭礼,姑且就照五月初游猖会的规格来办吧。”

游猖会?那不得闹上个三天三夜?

科考还有两天,这是逼老夫向天硬借出个一天出来?

呵!

汪铭眉头深锁,似有不忿。

陈修又道貌岸然扯出一通道理。

“汪教授也莫要怪本官多事。

当年太祖逐鹿天下,与周邝南北分江对峙,曾在徽州地界拉锯数年。

其间军士百姓多有死伤,无以慰藉。

太祖便令时人清点亡人名录,五人为伍,就地建“五尺小庙”,受民众祭祀。

听闻五猖庙便是起源于此。

徽州士子祭五猖,是遵从太祖圣令,是感念大宁创业艰辛,更是祈祷大宁国运昌盛。

此事关乎社稷,关乎黎民,乃重中之重。

百姓书生都懂的道理,教授不至于还要我多说吧?”

搬出太祖,搬出国运,汪铭不得不咬着牙,加了这个无妄的班。

然而,陈大人的磨人之处,远不止这一桩。

诸如科考的入场、分座、监场、收卷、评阅、分等等环节,他都一一指手画脚,悉数凭他好恶“推陈出新”,直叫汪铭心中默唱了数遍“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