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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302)

作者: 斜阳边鹤 阅读记录

偏偏你这前浪倚老卖老,死乞白赖就是不走,真真是人不要脸,树不要皮。”

韦大人立马反嘲回去。

“云门大都出雅士君子,唯你是个浑不吝,几十年过去了,老来也还是不修!”

二人横眉冷对一通互怼。

又在小辈目瞪狗呆中,哈哈大笑。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韦大人早已不是九年初那个眼里不揉沙的二愣子。

不会仅凭市井传言,就对着顾准一拳照脸,还痛骂他“不敬事,枉为人臣,不为民,不配当官。”

顾准也再不是那个初入官场任纵不羁的顽主。

不会在因年少轻狂酿下大错,更不会因一蹶之故,久久却足不行。

凤阳旧日,历历在目。

那时二人一个奉命治河,一个戴罪救患。

如针尖对麦芒,却也足以惺惺相惜。

再后来,人事几经浮沉。

二人各循其道,没成想再聚首,还能一如当初。

“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

顾准颇为感慨,向韦大人抱了一拳,“老伙计,此行珍重。”

“顾大人亦要保重。”韦大人亦还一礼。

他思量片刻,斟酌开口,“湖广、江西两省祸首虽已伏诛,但仍有一笔烂账须得清算。

不说被侵吞的漕粮,单是工部历年下拨的治水款项,如此巨资去了哪里,就已成迷。

老夫听闻,陛下虽令户部尚书方徵音亲赴两省查账,但此案干系政本,牵连甚广,他到底对朝臣起了疑心,意欲另起大人一同会查,互相牵制。

你可要劳心了。”

老大人点到即止。

这朝臣是谁,无须明言。

船上,船公看了眼日头,大喊着“开船”。

韦大人再看一眼旧人,自嘲道,“真是老来话多,是时候走了。”

与老伙计擦身而过时,他放缓步子,耳语一行。

“我等旧臣,虽年老力衰,却也肯将万字平戎策,留待江山故主归。

老夫等着你消息。”

顾准不着痕迹让了一步,笑道,“江上风大,仔细你这把老骨头。”

长辈叙完,韦岑才上前一一拜别。

他扶着老父上船,大约别情使然,临行前忍不住回首。

“顾琰之,向风年少,日后科场若是遇着,还望关照一二。”

一直被他视作洪水猛兽的顾劳斯,差点没翻出一个白眼来。

自休宁初见,韦岑对他就一直成见颇深。

后来更是疑心暗鬼,总怀疑他有意带歪顾云斐。

怎么,这会儿未成年防沉迷系统终于舍得下线了啊?

他面上不爽,直白坦荡,叫韦岑想自欺欺人都难。

其实早在金陵时候,韦岑就已明白,顾家这位,根本不是什么神女娈童。

之所以吸引族人同伴争相追随,靠的也不是家世样貌,而是赤忱鲜活的个性。

他是一缕晨光。

而趋光,正是芸芸众生的本能。

此前是他先入为主了。

芥蒂既生,二人当然再难熟络。

以至于再次共事,治水以外他想同他说些闲话,都无从张口。

但如今天这般没话找话还是头一遭。

旁人或许不曾察觉,他自己却懂内心的无措与尴尬。

好在船已行远。

江风猎猎,徒然解了他满腔落寞。

离别总是容易叫人情绪低落。

顾劳斯眺望大江,看船到天际化作孤帆一撇,不由想起宁云。

他留在这里,还有一点私心,想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兄长乘风归来。

他们还没来得及拜把子呢。

当然,他也有一笔账等着他回来清算。

这人极其过分,走就走,硬把太子印强塞给他,算个什么事?

“咚——咚——”

某个清晨,万佛寺早课的钟声悠扬回荡。

顾劳斯打着呵欠推开门,就看到从来与宁云形影不离的明孝卫指挥使,直挺挺跪在门前。

他双手高举,托着那枚十分烫手的印章,“请公子收下。”

顾劳斯气得两眼一黑。

正三品跪他这个小秀才,这不是妥妥夭他阳寿嘛!

奈何指挥使难缠,不收就不起来。

关键是,收了……指挥使也赖着不走。

问,铁面无私的指挥使就一句话。

“太子铁令,命下官一应琐事,悉听公子调遣。”

好家伙,这样一来,他就集齐了锦衣卫、明孝卫和先太子留下的鹰扬卫。

这安保水平,大宁再找不出第二个。

连带太子印一起抛来的,还有泰王这个大麻烦。

他这位便宜“皇叔公”,太子在时还能压一压。

太子一失踪,万佛塔都压不住他一身妖气。

作妖的妖。

今天带着一群明孝卫美其名曰去大殿礼佛,惊得寺内僧众木鱼都敲快了几个拍子,念经的老和尚跟不上节奏,现场厥过去几个。

收拾残局打急救的,是指挥使大人。

明天带着一群明孝卫冠冕堂皇去视察灾情,瞧见圩堤内未排干水的淤田,硬是指挥着方徵言下场去给他摸泥鳅。

承受方大人乌压压怨念的,是指挥使大人。

哪天又兴起,听闻宋朝曾在此处设同安监专铸铜钱,遂又贴出告示,令坊间凡私藏古币或铸方者,献上即有厚赏。

这赏哪里出,自然还是指挥使大人。

几经磨难后,这位元姓指挥使大人,终于决定不做冤大头。

他卷吧卷吧一屋子不知所云的各式通宝,和越来越厚的报销发票,心一狠牙一咬,另找个冤大头接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