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334)
看着驿站飞驰而出的信差,顾云恩再也遏制不住疯狂笑了起来。
他捂住嘴,剧烈的咳嗽也压不住满心愉悦,直到靛蓝直裰染上朵朵暗痕,他才缓下呼吸。
在外等候许久的顾影朝想要上前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他眸中光亮非常,“无碍,父亲好得很!
子初,这次咱们不仅要替子朝考解元,还要叫柳巍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他声音浮弱,顾影朝若不细听都难以捕捉。
“顾影偬那边,都准备好了吧?”
顾影朝沉默着点头。
趁着夜色将“卮言先生”送上船,他才在渡口站定。
初秋的夜雾中,水面波光粼粼,桨声激荡着水声,渐渐远去。
“叔公,出来吧。”
顾劳斯被抓包。
他怒瞪元指挥一眼:你这明孝卫业务不行啊!
元指挥使讪讪:跟踪这么多年,我真的从未失手……
顾劳斯:你看我会信吗?
元指挥使:TAT我哪知道你们顾家竟全是异类。
他在暗里墨迹许久,却听到顾影朝发出一声轻笑。
“叔公,我亦会武,耳力不比常人。”
也是,失去一个儿子,另一个儿子怎么地也不能继续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
顾劳斯服气。
他老实从藏身的地方出去,跟这个满身心眼子的大侄孙大眼瞪小眼。
“叔公学过易容,不如……帮子初看看可有破绽?”
顾影朝坦然迎着他目光,甚至还迈近几步,躬身将脸怼到他近前。
渡口桅杆上高悬的灯笼即将燃尽,在这人身上晕开一抹朦胧的光。
青年修饰过的眉眼变得泯然众人,可一双眼睛却明湛湛地印满了顾悄。
像一只深夜捕猎的大猫。
既野性,又温顺。
顾劳斯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尴尬退了一步。
直到夜风将青年呼在脸上的热息吹散,他才醒过神来。
那一瞬间的心悸,叫顾劳斯心烦意乱。
原本他能安慰自己,这是原身残存的本能,可现在,原身也是他……
所以,这跟精神出轨有什么分别!!!
顾劳斯狠狠唾弃了一把自己。
顾影朝看出他眼中挣扎,不动声色击碎暗昧。
“叔公,这科是我和哥哥的战场,还请叔公不要插手,静观其变就好。”
他垂下眼,收起心中失落。
他不止要替哥哥报仇,也顺势要替顾悄将所有心思腌臜的人,一并送下地狱。
夜风卷起一丝凉意。
他直起身,与顾悄擦身而过。
“抛开仇恨,为了叔公……的挣钱大业,我也会全力以赴。
我算过了,这场只有我拿解元,叔公你的赢面才最大。”
青年语气沉静,听不出悲喜。
顾劳斯想了想赔率。
好像确实除了朱有才押了青年百票,再找不到第二个人。
这一届休宁人才济济,徽州乡人大都押顾悄,外头人不明就里,奔着名气也是方白鹿同宋如松票多,反倒顾影朝,还真是……无人问津。
可真是一匹黑马。
顾悄一个人在码头掰扯半天,终于确信——
他这个大侄孙于赌术造诣精深,绝非外表看上去那般端方温良。
……
挥散冗长回忆,顾劳斯瞅着昏睡的方白鹿很是满意。
大侄孙,就让叔公助你一臂之力叭!
至于方白鹿口中安排好劫顾家的另一波人,也不难猜。
自然是恨毒了宋如松和他的胡、黄两家。
当苏朗将黄粲和胡排九捆粽子一样扔进地窖,顾劳斯打了个哈欠。
天色将明,嗯,是时候回去补觉了。
有了黑马压轴,顾劳斯再不用担心赔钱,罢考罢得十分欢快。
哪知他才回房,就被身后的元指挥使敲晕。
“抱歉了,小公子。”
顾悄:???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他那假皇亲笑眯眯道,“乡试你也甭想跑。”
再醒来,小顾正趴在考舍里。
一抬头,就对上泰王无辜的脸。
他身着皇陵卫的军服,一张阴鸷的老脸写满无奈。
“哎,本王来探科举革新成效,这题原也想凭本事自己答,可此前辅导琰之半点不尽心。
本王若是答不上,实在是给皇家丢人,如此只好劳烦琰之亲自来答了。”
顾劳斯额角跳了一跳。
这是赤果果的报复!
这会还没开考,他压低声音质问,“你究竟是怎么给我弄进来的?”
泰王摊手,“这还得感谢琰之你啊。
先有时勇等百名书生,替昏迷不醒的方白鹿请命,在考场外跪了一片,府丞无法只得通融,后就有我,顺便把被黑赌坊迷晕的你也扛进来了。”
顾悄简直想怒给他点个赞,机智如你,我谢!
他咬牙切齿,“我这小身板……”
泰王抱臂微笑,“你这小身板,只要不磨叽,一个时辰就能摇铃交卷。”
他走近一步,侧了侧首,“难道你不想近距离围观下你们大房那小子要做什么吗?”
那自然挺想的。
顾劳斯顺着他目光望去,嗬,他侧前方趴着的,不是方白鹿是谁?
不得不说,这老家伙很懂怎么钓鱼。
这绝佳的看客席,叫顾劳斯分分钟原谅了老宁幼稚的报复行为。
第148章
都说无利不起早。
顾劳斯环顾周遭, 号舍大半都还空着。
泰王如此勤勉,要说单纯是为看戏,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可号舍前盯梢的差卫, 一个赛一个威严, 比秦始皇陵的兵马俑还耿直刚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