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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391)

作者: 斜阳边鹤 阅读记录

叫留仁越发焦躁。

直到小太监通传,卫英顶着一身寒意进殿。

“禀陛下,北境果然不出您所料。”

神宗这才搁下笔。

他接过密报,几眼看完,明黄身影骤然站起。

约莫是起得太急,他眼前一黑,扶住桌子停了几息,才在留仁搀扶下逼近皇后。

新换的镇纸,留仁眨眼的功夫,就已砸上皇后额间。

鲜红的血蜿蜒而下,她木然抬头,看着身前阴沉盛怒的天子。

“好啊,你们很好。”

老皇帝枯槁的眼眶里,泛起猩红,“梓童,你可知罪?”

陈皇后袖口下的指尖微微痉挛。

可面上一派温良和婉,她眯起被血水浸透的眼,带着十分示弱:“臣妾不明白陛下意思。”

皇帝神色更冷,“呵,小小陈氏,也敢如此?

你当真以为陈宽能成什么气候?”

陈皇后怔了怔,低头笑了笑。

“陛下,你我夫妻四十余年,纵使你再多疑,我也把你当做我的天,当做我的一切,不曾有过分毫异心。如今我儿尸骨未寒,您就要因他人攻讦,而与我离心了吗?”

“退一万步说,陛下子嗣,只剩我三个孙儿。

皇位早晚都是他们的,我若真有异心,何必多此一举,冒死做通敌谋逆之事?”

她说得殷切。

神宗差点就信了。

他嗤笑一声,“皇后,朕什么时候说过陈氏通敌谋逆?”

他当着皇后的面,缓缓摊开卫英呈上的“密报”。

竟只是一张白纸。

陈皇后顿时面如死灰。

“说吧,若是爽快,我允你个体面。”

久跪之下,陈皇后的膝盖早已失去知觉。

先前全是凭着一口气硬撑,眼下她万念俱灰,干脆瘫坐在地。

明黄朝服没有挺直的肩脊支撑,委顿再不复昔日威仪。

“没什么好说的。

北境未乱,是我同鞑靼国主做了个交易。

他让我们三卫,助我孙儿立储。

若事成,三卫九镇悉数割让,大宁与鞑靼据长城南北各自以治。

若事不成,我亦不损失什么。”

神宗怒急攻心,咳嗽不止。

“咳咳……你为何要……咳咳……如此心急?”

他还剩几年寿数?

难道这都等不得了吗!?宁可与虎谋皮!

陈皇后惨然一笑。

“陛下,这不都是托你的福吗?”

“原本朝堂无波无澜,我们只须耐下性子等待。

可是你帝王心术,天威难测,非要搅得朝堂天翻地覆。

我父亲为官多年,又哪里真无一点错处?

江西、四川出铁,湖广、云南产铜。

他虽不主事工部、户部,但门生不少,举荐去这些地方主政,于铜铁矿采一事上,便可大开方便之门。

贪腐已是重罪,何况他还同泰王一样受妖妇蒙蔽,昧下的铜铁辗转去了北境。

皇仓案发,他已如惊弓之鸟,偏偏这时你又接连以治水、乡试敲打,老父惶惶不可终日,最终受鞑靼蛊惑,走上了通敌之路。”

“若非你步步紧逼,陈氏又何至于此?”

陈皇后眼中尽是血丝,在御书房明烛之下,竟有泣血的错觉。

她哭哑了嗓子,哽咽难言。

“归根结底,是你识人不清将周月视做盟友,我父亲才会被妖妇蛊惑,稀里糊涂做下叛国之实!是你错信妖妇,我儿才会沾上那毒早早离世。”

想到明孝的音容笑貌,陈皇后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你宁家埋下的祸根,竟要我儿背负恶果,是什么道理?”

“宁枢,害大宁至此,以至于国不国、臣不臣的,是你父亲,是你啊。

可为什么最后死的不是你,反倒是我的明孝?”

神宗被她问的,几乎站立不住。

说到最后,她语气也弱了下来,近乎是喃喃自语。

“我自知死罪难逃。

只求你看在明孝份上,放过我年迈的父亲,好好照顾那三个再无庇护的稚子。”

她闭了闭眼,“我不求他们煊赫登极,只求他们富贵平安。”

“呵……若不是为保全血亲,这腌臜皇位,又有什么可争?”

她露出一抹讽笑,袖口下指尖攥紧,猩红丹寇折断在掌心,“我现在最悔的,就是当年杀戮过重。愍王一系那么多人条命尽丧我手,或许……这是报应……呵呵……报应。”

说到最后,她咬牙切齿。

“宁枢,你也会有报应的。”

眼见着她越说越不像话,神宗脸色越来越难看。

留仁赶忙指挥着太监宫女,将皇后请下去。

哦,已经是罪皇后了。

离开前,陈氏突然挣扎起来,她癫狂笑着。

“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说给你听。”

她的声音里满是恶意,“宁枢,你知道吗?我们才是害死明孝的真凶。”

“若不是你我夺愍王太子之位,明孝就不会带上那块太子印信。

周月那老妖妇死前才告诉我,她只给正统一脉喂过重毒,若不是你我贪婪,原本明孝应同泰王一样,纵使苟延残喘,也还有些年月……

哈哈哈……报应……”

她歇斯底里,尖锐的女声刺痛耳膜,叫神宗一时听不分明。

他攥紧留仁的手,“那罪妇、罪妇在鬼叫什么?你,你们可听得清?”

留仁与卫英齐齐跪下,“臣(奴)惶恐!”

神宗松了口气,轻轻“哦”了一声,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悲从中来。

“罢了,带下去吧,毕竟夫妻一场,就叫她冷宫幽闭终生,再不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