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浮现数张面孔,他却强行压下去,没有说出一个名字。
“不,我不知道。”他声音艰涩,妄图依靠狡辩拖延时间。眼角余光瞄向通讯器,只要扑上去,只要抓住机会,或许他还能向外求助。
看出他的心思,谷绪没有赘言,一只手扣住谷连的脖子,另一只手覆上他的额头。
与严珣同行期间,他从对方身上学到一些有趣的知识。例如用精神力伪装自己,或是控制特定的目标。
至于搜寻记忆的方法,则是由南希身上的遭遇反推。具体而言,这是属于喻非的能力,粗暴,凶狠,却简单有效。
“不愿意说,没关系。”
他会自己寻找。
危机感笼罩全身,谷连惊恐万状。他试图挣扎,却是徒劳无功。此时此刻,他像落入蜘蛛网的飞虫,越是挣扎距离死亡越近,根本挣脱无望。
磅礴的精神力在室内涌动,床具、吊灯以及墙上的饰品都开始震颤。精美的挂画来回摇摆,某一刻从高处脱落,砸在地上发生一声钝响,边框出现裂痕。
冰凉的手指持续收紧,指甲边缘锋利异常,轻易划开谷连的皮肤。
鲜血滑过眼球,涂抹一片暗红。
可怕的力量拧成钢针,精准扎进谷连的额心,刺穿他的大脑。
一瞬间,谷连嘴巴张大到极限,因剧痛五官扭曲。痛苦达到极致,他全身剧烈颤抖,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谷绪没有任何怜悯,精神力在谷连的大脑中横冲直撞,搜寻他想要的答案。
过往的记忆纷乱复杂,走马灯一般闪过,画面由清晰到模糊,由明亮到灰暗,转变的交界弥漫血色。
记忆被强行抽取,过程无比痛苦,谷连抖得愈发厉害。
仿佛有一只锤子砸开他的颅骨,挖出他的大脑,胡乱搅动他的脑浆,让他陷入永无止境的噩梦。
随记忆一同涌现的还有他的情感。
嫉妒,恨意,懊恼,杀欲。
他与谷潜是堂兄弟,幼年的时光也曾美好。
两人长成少年,人生轨迹发生改变。正如在岔路前分离,越行越远,永远无法再相遇。
谷潜拥有俊美的外表,聪明的头脑,极富魅力的人格。
他成功考入第一军校,毕业后没有入舰队服役,而是借用在校期间的人脉组建商队,经营规模连年扩张,更成为第六舰队的供应商,积攒下惊人的财富。
此外,他还拥有令人羡慕的家庭,人生可谓一帆风顺。
反观谷连,自进入青春期后,诸事变得不顺。学业、事业、家庭,没有一样能让他顺心,生活变得一团糟。
谷潜邀请他加入船队,谷连表面上感激万分,背地里却嫉恨交加,对自己的堂兄弟恨之入骨。
“高高在上的施舍,虚假的好心。”
“凭什么如此不公平,凭什么他能拥有这些?”
“杀了他,抢走他的一切!”
记忆中的画面涂抹血色。
谷连的内心没有一线光,充斥负面情绪,如同弥漫恶臭的沼泽。
在抽取记忆的过程中,谷连的表情逐渐狰狞,四肢抽搐,喉咙里发出嘶吼,活像是一头困兽。
谷绪看着他挣扎煎熬,神情始终淡漠,眼底平静无波。
这个男人的内心令他回想起上一世,心中不断作呕,生不出丝毫怜悯。手下仿佛抓着一滩烂泥,他感到无比厌恶,毁灭的欲望铺天盖地。
突然,一幕画面在眼前闪过。
陌生的房间,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第六区治安官拉佩,谷连,还有几个穿着华丽外套的男人。
他们在举杯庆贺,祝酒词耐人寻味。
“为执政官!”
“为财富和地位!”
“为今后的荣耀!”
“干杯!”
房间中的人放声大笑,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庆祝运输船队的消失,庆祝数百人的死亡,庆祝阴谋的一环完美达成。
“分割第六舰队,这是执政官的命令。”
“切断所有供应,从外部向内蚕食,实现完全孤立。”
“设法进入第三区。”
“迟早有一天……”
记忆到这里变得模糊,画面陡然灰暗。
谷绪单手提起谷连,发现他气息微弱,双眼翻白,头无力地向下垂,随时将要断气。
“治安官拉佩,执政官安德烈。陌生的议员,他们来自第几区?”
谷绪猜出谷潜的死不简单,现实比他想象中更加复杂和残酷。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从计划最初就不会有任何生还者。
谷潜不是主要目标。
事实上,这支运输船队更像是遭遇池鱼之殃。
“真正的目标是第六舰队。”
谷绪垂下眼帘,同时松开手。
谷连滑落在地,脊椎和双腿无法支撑住体重,他像无骨生物一样软倒,四肢时而抽搐一下,胸膛微弱起伏,代表他还活着。
“你不是主谋,但是阴谋参与者。”
谷绪没有忘记在契卡小镇见到的装饰品。那是少年珍藏的礼物,被谷连无耻霸占,又转手赠送他人,为自己攫取好处。
这件装饰品并非个例。
在走进这间卧室时,谷绪看到不下五件熟悉的摆设,包括墙壁上的挂画以及地上的激光枪,全部出自谷潜的收藏。
“卑鄙的偷窃者。”
被嫉妒侵蚀内心,时刻觊觎他人的人生。
一旦找到机会,就会如秃鹫一样扑上来,贪婪地撕扯血肉,鲸吞蚕食。
谷绪俯视地上的男人,坚硬的靴底踩住他的头,靴跟用力,使他的头骨紧压地板,五官随之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