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今天哭了吗(110)
程绾绾不明白太子怎么突然这么问,但也摇摇头,实话实说道:“不认识的。我同聂小姐并不熟,只见过几面。”
江诀:“她去找过你么?”
程绾绾心中一震。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她还是立马就想起来,之前仁远伯府被抄家的时候,聂云霜来同她说的那些话。
事实上,一直到今天,她还是会隐隐地担心。
她在自己的生辰宴上,曾那么不堪地献舞,太子殿下都看在眼里;程家欲把她送给仁远伯,而后见太子起意,又立马转而投向太子。
这些,太子殿下都心知肚明,难道太子殿下的心里,真的没有一点点的计较吗?
程绾绾知道,这世上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但并非人人都能体谅别人的不得已。
她也不能要求太子这样做。
程绾绾垂下眼睛,默默避开江诀的视线:“找过的。”
江诀:“她同你说了什么?”
程绾绾抿唇,继续垂着眼:“……也没说什么,就是随便闲聊了几句。”
江诀是查问清楚了才来问小太子妃的,当然知道她在隐瞒。
江诀面色微沉,漆眸里涌动情绪,却叫人看不清是什么。
半刻,他沉沉开口:“说实话。”
程绾绾心尖儿一颤,心里一刹那间莫名有些惊慌。
原来太子都知道了,那太子殿下刚才是在考验她吗……
程绾绾把头埋得更低了:“聂小姐她……她来说……说殿下下令抄了仁远伯府,是因为我生辰宴那天的事……还说……说……”
程绾绾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不敢说下去。
她两只手用力攥在一起,轻易让人看出她的纠结。
江诀暗暗叹了口气,伸手落在小太子妃手背上,轻轻罩住。
他缓和了声音:“她还说了什么?”
程绾绾紧抿着唇,目光无可着落地看着男人捉在她手背上的宽大手掌。
她一直往下沉的心,像是稍微找到了一点可着力依靠的触石,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程绾绾小声开口:“……她说,殿下记恨了仁远伯府,会不会也记了我……”
江诀心口微微划过钝痛,像是被磨去了尖角的石头,在胸口重重压过。
程绾绾抬起脸来,有些仓皇道:“可是殿下,生辰宴那天献舞,并不是我自愿的!大婚之前,我那天也想找殿下解释的,可是那天……那天……”
程绾绾没说下去。
那天她找来东宫,还没来得及解释,就撞见太子命人用那带着钉子的长板子,打得一个侍女血肉模糊,她当场吓晕了过去,后来再也没敢提起献舞的事。
她一说,江诀就想起来了。
那天他也未料到小太子妃突然过来,叫她撞见那血淋淋的场面,她年纪小不经事,生性又再乖顺温良不过,才被他吓得晕过去。
原来,那天她来东宫,是想跟他解释献舞的事……
江诀心下不知什么滋味,钝痛过后,又泛起一阵阵的涩意,涩得泛疼,是怜惜。
“孤知道了。”江诀握紧掌心。
程绾绾抿着唇看着他。
江诀抬手,曲指用指尖在小太子妃的唇角轻轻地点了一下。
他朝她笑一笑,很是温柔:“别抿着嘴巴,好像很害怕孤似的。孤不想被绾绾害怕。”
程绾绾怔了怔。抿着的唇慢慢松开了一点。
江诀柔声:“孤对绾绾,不曾记恨,只有怜惜。从生辰宴那天,便是。”
程绾绾默不作声,眼睛却亮了一点,眸子里微微闪动着星星点点的晶莹,看着江诀像是难以置信。
江诀深深看进她眼底,认真道:“生辰宴的献舞,不是你的错。孤的绾绾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努力做到最好了。”
他还记得,她像个耍赖的小孩子,无论赵氏怎么拽她、甚至掐她,她都坐在地上不肯起身。
她在程府人单势孤,无可凭借,卑懦胆小如她,虽然不敢义正言辞地拒绝,却也用她的方法,拒绝过了。
但他指她为太子妃的时候,他让若风给她披上披风的时候,她却都没有拒绝他。
想到这一点,江诀心里又忽然有种酸涩的满足。
程绾绾听他说,看着男人眼底的认真,心里突然涌起好多的委屈。
生辰宴那天的事,一直让她觉得很难堪,聂云霜直接奚落过她,还有的人虽然不曾言明,但眼中那种鄙夷,也一直深深地烙印在她心里。
她虽然卑微,但也有自尊,连她自己都憎恶那天的自己。
但是太子却对她说,她已经努力做到最好了。
程绾绾突然委屈得想哭。
江诀见她眼眶一下子湿润了,愣了下,一时间有些无措。
新婚夜那晚,小太子妃哭个不停的样子他还记得很清楚,她不是……又要一直哭了吧?
江诀赶紧弯腰,凑到小太子妃面前低声哄:“绾绾别哭。”
程绾绾抽抽了两下,看着男人紧张看着她的样子,好险把眼泪忍住了。
“绾绾不哭。”她咬唇道,像是很努力在憋眼泪。
江诀一下子笑了,又无奈:“要是实在想哭,就哭吧。”
程绾绾抿着嘴巴摇头:“我不哭。”
江诀越发好笑,只觉心口都快软成一汪春水。
江诀趁着时机,又问:“绾绾是不是怕孤?”
程绾绾刚要下意识摇头,江诀定声:“说实话。孤不生气。”
程绾绾抿唇。
想了想,终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慢吞吞很小声说道:“……有一点。”
“为何?”江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