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今天哭了吗(400)
程绾绾听得呆住。
她恍然大悟,为什么那天在马车上她说起八皇子细心,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那么难看了。
原来是把他的功劳安在别的男人头上了。
程绾绾想起男人那副不爽又不好计较明说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太子妃笑什么?”素兰不解。
程绾绾抿唇,嘴角压不下:“没什么,想起殿下有趣的事了,你要听听嘛?”
素兰赶紧摆头:“不不不!算了算了!”
殿下的趣闻糗事她可不敢听。
*
同日,曲春宫里热热闹闹收拾东西的时候,前朝,对范家的处置也下来了。
安王妃为安王所欺骗利用,卷入谋逆之事,虽有牵涉及株连之罪,但悯其与安王成婚不久,非有意助纣为虐,又在事后劝说安王,交出了与瓦剌四王子合谋的罪证要物,对边境战局起了至关重要的有利作用。
是以,免除安王妃与范家所受株连之罪,安王贬为庶人,范家女往后与此大罪庶人夫妻义绝,断绝名分,即日起准归范家。
然,范家虽不知情,但仍有襄助逆贼之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念吏部员外郎范文邑在豫州赈灾银失窃大案中,尽忠国事,非与逆臣合谋,又体察其固存为民之心,着贬为豫州盐运司知事,三日内,举家南下,十年内不得调用回京,范家亲族及旁支子侄,十年内亦不得参加科举入仕。
回到东宫,又是一番收拾。
晚膳前,程绾绾从若风那里听说了男人对范家的处置。
范家与安王结亲,又有襄助谋逆之举,虽然只是被利用,但是这种事又找不到切实的证据,哪里说得清楚。
能保住阖家性命已经是不易了。
用过晚膳,男人没有再出去。
近来朝中处置了好几个附逆的官员,抄家灭族,世家中也有,同样该抄的抄,该杀的杀。
沐浴出来,男人躺在榻上,有些出神。
程绾绾拆了发髻,回来榻上,看到男人神色阴郁的样子。
“殿下……”她小声唤,打量他。
江诀收回神思,看见小太子妃穿着单薄的寝衣,趴坐在榻边盯着他瞧,他立马一把将人薅过来抱回榻上,塞进被褥中。
“不知道冷吗?”
程绾绾被囫囵个塞进被子里,扭了扭挤出脑袋来:“还好,有暖炉,不冷的。”
自回来后,隆冬寒重,寝殿里早就烧起了暖炉,今日从宫里一回来就点上了,寝殿里已经暖和起来。
程绾绾确实不冷。
但是男人随她怎么说,还是把她捂个严实。
程绾绾也不挣扎,就乖乖让男人把她捂得跟蚕蛹一样。
她露出圆脑袋和一双圆眼睛看男人:“殿下,殿下怎么了,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江诀捂好小妻子,躺好头枕在臂上,姿态放松:“也没什么,只是近来事情太多,难免伤神。”
男人的神色却并不轻松。
程绾绾看出来,但没有点破:“那殿下不要太辛苦才好。事情太多的话,让别人分担一些。大邺是所有人的大邺,又不是殿下一个人的责任。”
江诀被小妻子这饱含计较的安慰逗笑,转脸纵溺地看了看小妻子。
“绾绾说得对,只是……孤近来觉得,孤好像变得越来越心软了。”
程绾绾不是很明白,也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要为这个感到伤神。
“心软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对一个掌权者来说,或许不太好。”
程绾绾有点疑惑:“殿下为什么有这种感觉呢?”
江诀转过脸看她:“范家的事,绾绾以为孤的处置如何?”
程绾绾想了想,认真道:“很好啊。谋逆虽然是不赦的死罪,但是范小姐是被利用的,范大人也是一个好官。他们不应该跟着安王一起伏罪。”
“可是,孤不仅仅免了他们的死罪,还让范文邑继续做官。如此,是不是太轻纵了?”
这个程绾绾就说不好了。
她老实摇头:“绾绾不知道……”
江诀看着她,原本认真探究的神色露出几分无可奈何的柔软来。
他伸过手来,揉了揉她露在被子外的小脑袋。
程绾绾被揉了一通,男人收回手去的时候,她突然道:“可是殿下,殿下让范大人继续做官,是因为范大人确实是一个好官。殿下让一个好官继续做官,这有什么错呢?”
她没说完,蚕蛹翻了个身,面向男人:“而若是殿下铁面无私,依律株连范家,那也没有错吧。律法如此,谋逆之罪重大,严惩以震天下不臣之心,也未尝不好。”
江诀认真听小妻子说话,听完微怔了怔又失笑:“那依绾绾的意思,孤做什么都没错?”
程绾绾郑重点头:“那是当然了。”
“小马屁精。”男人笑意更甚。
程绾绾却一本正经:“绾绾才不是拍马屁,绾绾是真的这么觉得。绾绾了解殿下,相信殿下,殿下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定然有殿下的考量。只要是殿下认为对的,那绾绾也认为是对的。”
江诀不笑了。
男人目光深深,凝望着面前的小妻子。
他曾决意庇护她一生,却未想过,有一天她也会认真地想要支撑他。
他从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从前他不会对自己已经做好的决定顾虑良多。
也许他不是变得心软了,而是他所在意的东西,变多了也变得更深了。
“殿下?”程绾绾被男人盯得莫名。
江诀收回渐渐灼热的视线:“绾绾方才说,绾绾了解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