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们为我打起来了(73)+番外
他压根没问过“姐姐”的建议,直接把人抱起,几个轻灵的纵跃就离开了高墙内。
纪枯拉着少女一路策马,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山岗。这里似乎离京城很远,听不到车马牛羊的声音。在无穷无尽的旷野最高处,有一个木头搭成的高架子。
少年说:“我学了个新东西。”
他没有讲这门技艺只传徒子徒孙,他用了多大的功夫才成功学来。他也没说这半个月不见,他除了勾心斗角还要在天寒地冻的郊外独自苦练。
他就像是一个经过高塔成功救下公主的骑士,紧张地都忘记趁现在这个功夫好好卖惨。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将衣服直接扒了下来。
江乔瞪大了眼睛。
少年人赤膊,精壮的胸膛和诡异的白色面具在一片荒凉中显得格外突兀。但是又成为了这片大地唯一的生机和热忱。
他从高架下面拿了什么东西,像是棍子落在手里。纪枯把玩了会,在夕阳快落下来时一跃而起,站在了高架子之上。
神明安静地仰望着他。
“我给你变个魔术。”
少年的身后是无垠的旷野,唯一的声音是野马奔袭过泥潭,生命如夕阳一般周而复始。他突然动了,从身后踢起铁棍,然后重重一砸。
铁水抛空,万珠铁屑飞溅出来。
刹那星如雨。
魔术师变出了火树银花,变出了流星如瀑。
神明就静静地看。
她看过山川从海底升起,也见过日月更替的模样。但是却没有见过地面上最普通的铁水打出的火花。很亮,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等最后一束星光落下,纪枯喘着粗气跌坐在江乔旁边,身上的汗水看起来不像是在冬天。少年活像一个小太阳,热乎乎地凑过来。
“我帅不帅?嗯?”
这个距离,江乔看到了他肩膀上被烫到留下的伤疤。
“…你疼吗?”她突然鬼使神差地问。
“啊!这个时候知道关心我了?”少年夸张地怪笑一声倒在她怀里,伸出满是伤痕的手臂,“你得为我呼呼。”
神明没说话,她觉得心口空落落的。她有无穷无尽的寿命,所以并不在乎生老病死的轮回。可是在人间呆的太久,她都有些惶然。
原来凡人是会病痛的。
纪枯看着江乔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心中突然狂喜了一瞬:“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在心疼!”
他以为她真的就这么狠心呢。
少年像一只热气腾腾的小狗崽子冲进她的怀抱,把头埋在她的肩颈处。明明他已经高出她那么多,却还是努力把自己团成能正好抱住她的大小。
“我好开心啊江乔…你终于有一点在乎我了。”
是吗?
神明还是怅然。
“你快哄哄我,只要你哄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别说是血了,剜肉又算得了什么。纪枯只是害怕,她呆呆的总不像是…人。
现在她终于在思考,终于有了犹豫。
纪枯想——那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早晨答应了顾厌离晚上会回去,所以提出要离开。沉浸在惊喜里的少年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是上头之间也竟然同意了。
少年心里有着得意,所以看顾厌离都顺眼了不少。
啧,时间是能改变一个人的。
等着吧老东西。
帝王对这类的嘲讽挑衅并不放在心上,男人参加了一天的庆典显得有些疲惫,他的身份恐怕是今日唯一一个不能逃席的存在。顾厌离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从走上高台的那天就无法逃避这些视线。
他猜到她不喜欢,于是纵容着情敌带她放了一天的假。
但是夜幕降临星光重聚,属于卑劣盗贼的魔法会消失,公主永远属于国王。
“我记得你说,纪枯给你变了一根蜡烛。”
他记得那根让少女瞪大眼睛兴奋描述的蜡烛。
帝王的视线轻柔地落在身旁人的身上,后面的随从立刻懂事地招了招手。有人匆匆退去,低声交代下面的人几句叮嘱。
今夜元宵,帝王准备了一万盏孔明灯。
上万盏孔明灯是单薄的白洁方纸所制成,里面用细细的竹子编好了结构,随着蜡烛亮起纸灯升空,带着无数星星点点的光影奔向无尽的夜幕。
对外,这盛景是为国俗,也是祈福,可无人知晓这些漫天星火真正的观众只有一人。
帝王不会变魔术,但他会费尽心思找来一万根蜡烛。
明亮的灯火渐渐上升,像很多只漂亮的鸟。它们照亮了紫禁城的夜空,也让人看清了高台之下的景色。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
发声的人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却依旧让江乔听见了声音的来源。她凑到栏杆前低头向下看,没有边际的红色海洋铺满了视线内所能绵延到的最远距离。
少女有些愣住。
成千上万朵,红色的,玫瑰。
“明早就会凋谢了。”男人陈述着客观的事实。
“好吧,但它很漂亮。”
少女趴在栏杆旁,男人的手虚虚地护在她身后,却并未触碰。帝王会告诉江乔他只能让玫瑰开一夜,但是却没有告诉她这是此时此刻东大陆能找到的所有玫瑰。
冬天本不会有玫瑰。
但是用温泉水和无数灵力去灌溉,可以催生出一夜绽放再凋零的颜色。它们用最后的气力在漫天冰雪里绽放,转瞬即逝。人第一次见到花,花也是第一次见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