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他口是心非(49)
几人说了会话,夜色渐暗,身为凡人的牟柔抵挡不住困意,回屋睡觉了。
......
半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一团沧桑的鬼魂无精打采地飘着。
飘着飘着,鬼差累得打了个哈欠,长长的舌头掉了下来,口水滴滴答答地淌在地上,随着飘动的幅度,化为水的魂魄自行飘回到了身上。
虽说是魂体,但吊死鬼暗灰的脸上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面颊凹陷,整个鬼看上去瘦骨嶙峋的,有一种诡异的凄惨。
他一边飘,一边小声地抱怨,“那天杀的天子,搞什么改革,要求鬼界改制度,还要把自鬼界出现以来所有的记录重新誊写一遍。”
“天晓得我写了多久,白天晚上要拘魂,好不容易回到鬼界能歇歇了,结果分到一堆房子那么高的薄子。”
他手用力地比划着,眼中充斥着不可理喻的神色,越讲越气。
“写得鬼我手酸眼疼,我呸,真是畜生。”
想到方才从鬼界出来,正满肚子怨气地要去凡界加班。
路过一群排队投胎的鬼,末尾的那只小鬼伸头探脑,打量了好一会,最后伸手指向他,惊奇地对同伴叫道:“快看,现在居然还有饿死鬼。”
气得吊死鬼想大发鬼威,给那不尊重鬼的小鬼一点教训,但想到鬼王那对笑意盈盈的桃花眼,瞬间萎靡了,灰溜溜地去来凡间了。
吊死鬼举起《生死薄》,上面字又密又小,借着月光才勉强看清。
连日的加班让吊死鬼脸上没有精气神,但因为近日鬼界的整顿,他丝毫不敢松懈。
收起簿子,把舌头塞回嘴里,他例行公事地整了整仪表,向目的地飘去。
这是一处普通的小宅,但吊死鬼知道此处有人去世,魂魄已经离体,连带整片都有些阴寒。
每个鬼差身边都有一个小罗盘可以去找魂魄,但需要用魂力,吊死鬼连夜的执差消耗了不少魂力,摸了摸单薄的身体,他决定自己先找找。
这处宅院并不大,一般来说,新生的鬼魂都意识不到自己死了。
吊死鬼呼喊着他的名字,希望能得到回应。
很快他耳朵动了动,听到了某种声音。
声音来自一个池塘,吊死鬼飘去,心中有丝嫌弃。
这要带回去的鬼不会是个水鬼吧。
水鬼向来都很难控制自己,不仅会把周围弄得湿答答,而且身上的水汽森寒阴凉。
对鬼差来说,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吊死鬼一向不愿靠近。
最近本来就累,又遇到这种魂魄,他面露嫌恶,一下子舌头又要控制不住地掉出来了。
月光浅浅,池塘像是被月色融化般,显得静谧美丽,但他无心欣赏,伸出手在水里掏了掏,水波晃动,一团鬼魂被抓了出来。
待看清鬼魂长相后,吊死鬼倏地面色透明,脸上的五官几乎看不清了。
他下意识松开手,那团鬼魂又掉进水里。
吊死鬼立马俯身去捞,捞上后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跪在岸边。
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一息,他的舌头完完全全地掉了下来,不敢抬头,结结巴巴地道:“老大......”
该死的,老大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刚刚没有完全看清,但相处了那么多年,他就是化成灰都认得老大。
什么动静也没有,吊死鬼悄悄抬头瞥了一眼,撞进了那双灰翳的桃花眼里,吓得压低身子。
四周静悄悄的,他吸溜着舌头,想偷偷塞进去,却口水吧嗒吧嗒地掉,急得整个鬼热气腾腾。
但时间静止太久了,久得他满腹疑团,膝盖都硌得疼了。
又一次抬眼看去,那魂魄确实长得与鬼王无异,但神态却大大不同。
鬼王何曾露出过这种稚子般的神情,愣愣地望着他。
吊死鬼站了起来,飘在空中,心有忌惮地浮到魂魄面前,讨好地笑道:“老大怎么在这,小的是来拘魂的。”
魂魄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看他,神色颇为无辜。
这一定不是鬼王。
他大胆起来,在魂魄面前伸手晃了晃,但到底还是顾忌那张脸,没敢太放肆。
“真是奇了怪了,这厮长得和老大一模一样,指定有什么渊源。”
吊死鬼摩挲着下巴,拿出拘魂绳,面露犹豫。
一般来说,遇到想逃离不愿入轮回的魂魄,鬼差都会捆得严严实实,而规矩点的魂魄,他们则就绑个手。
但面前这个鬼长得和老大也太像了,甚至说没有区别。
他自认为没有胆子去绑老大的,长得像的也不行。
魂魄的目光纯良,宛若初生的幼儿般,这种神色出现在别处不奇怪,但是出现在那张同鬼王别无二致的脸上,惹得吊死鬼一阵恶寒。
就在这时,一片无声无息的阴影落在了他身上,他错愕地猛抬头。
......
另一边,牟柔睡在床板上,她眉头微微抖动,睡得并不安稳。
一团散发着幽蓝光芒的东西正愁眉苦脸地望着窗户,身上的光忽明忽暗。
水团如针眼大的眼睛充满挣扎,鼻腔内是沉重的呼吸声,最终,他挥舞着细细的胳膊,把自己变成纸那么薄,嘴里哼哼唧唧,“没事,反正无人知道大爷我干钻窗缝这种事。”
“待本大爷从窗户出来,又是英明神武的一条好汉。”
他不断压缩着身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钻进了进去。
直到完全出来后,水团松了一口气,开始发力,不断地膨胀。
“嘭”地一声后,他恢复了原样,小手捏了捏了头顶,又捏捏肚子,把自己捏得又大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