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他口是心非(81)
“你有没有觉得......”靳乐咽了咽口水,“我们一直在打转儿?”
这段时日,靳乐受命在凡间救助百姓以及解决那些害人性命的妖,还未遇到“鬼打墙”的情况。
毫无经验的她下意识向牟柔求助,即使牟柔只是一个凡人。
第一次见到她时,靳乐就心生好感,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依赖感和可靠感。
她的指尖碰了碰牟柔的手背,猛然发现她的手很凉,冷得宛若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靳乐一下子想起她的凡人身份,急忙道:“你是不是冷了?要不要我——”
“嘘。”
牟柔把纤细的手指放到靳乐的嘴前示意其屏声。
靳乐吞下了半截的话。
莫名地,她觉得牟柔有些反常。
但望着她如常的神情,靳乐也不知哪里不对,她乖乖地牵着牟柔的手,如同听姜梨的话般听着牟柔的指挥。
“歇会吧,我们先去生火。”牟柔的语调温婉,轻轻软软得像是一团蓬松的棉花,让人昏昏欲睡。
连日的奔波让靳乐心生疲倦,她宛若黑葡萄般的眼珠轻闭,打了个哈欠。
“好。”
她太困了,这股倦意带着一股不可阻挡之势,靳乐眼皮子开始打架,她靠着树干躺下,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向身前的少女。
牟柔背对着她蹲在地上,摆弄着树枝,像是在引火。
四处很安静,没有妖族的气息。
靳乐放心了,她闭上眼,含含糊糊地道:“别走远,有妖记得叫......我。”
不知过了多久,她眉头紧皱,下一秒倏然惊醒。
细细密密的汗珠出现在女孩的鼻翼上,她用袖子一抹,立即从地上爬起。
“牟柔......”
她朝四处张望,没有看见少女的身影,面前有一堆干枯焦黑的树枝,火堆冰冷,看上去已经熄灭许久了。
想到刚才做的梦,靳乐睡眼惺忪的眼睛一下子清明起来。
她梦到了牟柔。
两个牟柔。
其中一个很焦急地让她醒来,并且指着旁边的那个人说那不是她。
另一个亦然。
这是很诡异的画面,两人拥有如出一辙的样貌,说着一样的话,甚至连语调都重样。
靳乐直接被吓醒了。
她擦了擦眼角因为瞌睡而溢出的泪珠,回忆睡前发生的事。
当时她们好像迷路了,然后牟柔提议休息会,她着实太困,坐下靠着树就睡着了。
靳乐看了看远处的夕阳,似乎自她们踏入这片树丛后它的位置就没变过。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这里很古怪,靳乐忐忑不安,不再想着除妖,而是找到牟柔赶紧出去。
这里看上去不是她一人能解决的。
但此刻牟柔去哪了?
几只通体漆黑的乌鸦从高空飞来,立在树枝上,互相梳理羽毛。
终于看见活物的靳乐瞬间泪眼汪汪,她立马尝试和乌鸦沟通——
“你们有没有在附近看见一个动物?大概这样高,这么瘦。”
靳乐踮起脚尖伸手比划着,语气焦急。
万物有灵,但对于未开智的凡鸟来说,它们听不懂话语的含义,需要比手画脚才行。
然而向来在动物面前颇有亲和力的靳乐这一次受挫了。
乌鸦们立在原处,冷冷地盯着她,一对对猩红的鸟瞳无神冷漠,看着毫无生气。
靳乐心中闪过一丝惧怕。
乌鸦展翅,黑压压的翅膀在空中扑棱着,“簌簌”地掉下许多绒毛,它们睥睨着树下的女孩,随后飞走了。
靳乐四处寻了一圈未果。
她怪自己平日没好好学仙术,连一个找人的法术都施不出来,摸了摸怀里的符,咬咬牙,觉得必须要用上了。
她撕开了通讯符,试图联系牟柔,如意料中没有得到回应。
靳乐的心沉了下去,她害怕牟柔已遭遇不测。
她又撕开一张通讯符,这次联系的是姜梨,她捧着符箓,眼巴巴地看着它。
过去了很久很久,符箓只有沉默。
“不可能。”女孩不可思议地摇晃脑袋,头上的两个小揪揪也跟着弹了弹。
心中的不安愈大,她撕碎无用的符箓,纸屑被风一吹四散开来,不一会无影无踪。
靳乐往外围走去。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盏烛,无火自燃,这里万物静止,她失去了时间概念,只能依靠仙器来记录时间的流逝。
但看着近在眼前的路却怎么也走不到头。
靳乐迷茫地停下,举着烛火的手微微颤抖。
它已经燃烧了大部分,蜡油顺着地滴落在烛台上,冷却后形成了一滩红渍。
明亮的烛火变成了清澈的泪。
泪顺着牟柔的脸庞一滴滴滑落。
她面前是一幅灰色的画,灰蒙蒙的山野上散落着树,画的中央有一点光,一个女孩举着烛火茫然无措地站着。
起初,她鲜活得不像画中人,整个人游离在画卷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面庞泛起灰败之气,愈加暗淡,渐渐地,几近与这幅阴郁的画融为一体,变成纸上人。
一只手放在了牟柔削瘦的肩上。
男人用另一只手吃力地拄着拐杖,脸颊微微凹陷,狭长的眼里流露出强烈的得意。
“她就是一直跟在姜梨身边的那只胖鸟吧,”男人的每一个字似是用气音吐出来的,极为嘶哑难听,但不难听出里面的畅快意味,“很快,她就会死在里面,怕是到死前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
蒋朝越的脸庞还很年轻,但皮肤开始衰败,细小的皱纹从眼尾延伸至太阳穴。
画中的烛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