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主攻单元文(78)
它们在渐渐被新的、同样美好的记忆代替,像消磁的磁带,偶尔按下播放键才会被断断续续想起。
但是并不会消失。
上个音综都坐上评委席时,有选手会问他们还没成名的年少时候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程际野回答得一板一眼,游星戈还会开玩笑说是每天晚上下班回去贼冷,深夜有一股儿湿雾的味道。
程际野说他一块回去的时候怎么没闻到。
这下倒好,被扒出来他们那时候晚上住在一块(虽然现在也是),粉丝在下面发出起哄声,一起被导演的切场声盖住。
他们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双双露出个笑,摄像机把一切记录下来,后期配的文字正经地帮他们掩盖。
住的平层,邻居也是认识不少年的老友,搞音乐的,晚上游星戈回去的时候电梯遇到了,滑下的大墨镜下露出双锐利戏谑的眼睛,和他说节目好看,但是能不能稍微遮掩一下,游星戈会和他调侃说反正迟早都要知道的,对方挑挑眉“哦”了一声。
电梯都做得煌煌的高级住宅能映出来游星戈嘴角抽抽的弧度。
晚上洗完澡躺一张床上的时候,游星戈又突然想起来件事,很久之前模糊的记忆提醒了他。
他凑过去问程际野:“你还记得大概好多年前、差不多有十年了吧,我们打的那个赌吗?”
程际野想了一下,很快熟悉的笑意浮现在他的眼里:“你赢的可能性更大吧。”
十年过去了,他们都快要忘掉那个赌了,但是怎么想都能想出来,报刊亭是被时代淘汰的旧产物,不可能十年如一日待在那个黄昏里。
游星戈:“去看看嘛。”
程际野扬起嘴角,也没说不行,在外面灯光繁华透过蓝色玻璃照进没开灯的房间,游星戈很快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于是他也弯起眼睛,在沉沉的夜晚去和他的主唱接吻。
手从黑色的发丝滑到后颈脖,十年来默契的亲密重现。
他们几乎是第二天就出发,司机助理一个没带,采风找灵感的借口用了又用,只推掉一个压根无话可说的访谈。
回到祈城的时候空气里有股梅子汤的味道,大概因为是盛夏,空气很热,他们这两年没回来过,杜乔语气很忧郁地问他们怎么还是以前那样,她现在都得被小孩子们叫阿姨了,心里难过得紧。
说这话时她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游星戈摆摆手说他们还没到那个年纪,旁边吧台边的一个花格子衫青年就竖起耳朵,在多瞟了他们很多眼之后终于忍不住上前要签名合照。
这也是成名的烦恼之一,就是任何时候和老友重聚都得注意一下周围。
趁着开了十多年的酒吧还没因为他们热闹起来,程际野很快拉着他从后台后门走了。
他们在熟悉的街道上没找到那家报刊亭,风阵阵的,树沙沙响,两个人从街角太阳照得很好的那家饰品店门口路过,顺带就买了鸭舌帽带上,熟稔地打扮成路人模样。
阳光把树叶漂成了金绿色,天还热,鸭舌帽的前沿贴在额头的部分沁着汗,就在他们以为那家报刊亭这两年终于关了的时候,在街的尽头看到了熟悉的红白相间的标牌。
换了个地方,依旧是那家报刊亭,也许是老板儿子的小孩啃着冰棍在那里打游戏机,坐在小凳子上。
报刊亭已经改名了,摊前摆着的不再是报纸磁带CD和杂志,反倒更像个小卖部了,烤肠机还在烘烘地转着。
程际野一怔,他很快反应过来:“那这个算我们谁赢?”
游星戈说:“都赢可以吧。”
他爱开玩笑,这个赌最后也没有结果,程际野又不计较,两个人对视一眼,笑意都漫上嘴角。
只是他们还没走,那小孩就看过来,和当年那个老板一样的动作,但是他没看出来面前这两个男人在看什么,嘴一撇就壮着胆子问他们要干嘛。
最后的结果是两个人从当年的报刊亭买了烤肠出来,沿着洒碎金阳光的林荫道走着。
风吹得很和缓,祈城变了个模样,不再是蒙尘的、灰暗的,也不像被报纸裹住沾上字的包子一样带点灰扑扑,他们熟悉的很多店铺要么搬走要么停开了,不远处商业大楼隐隐露出个角,骑着自行车的高中生们穿着蓝白校服,咖啡店里的音乐同样轻柔,雪松质调的方桌干净明晰,亚麻色头发的服务员挂着礼貌的笑意。
成名已十年的两个人走得并不快,在当年的居民楼下停下脚步,偶尔会回来的他们有定期请人来打扫,只是住的时间实在不长。
阳台上那盆米兰花被游星戈带走,养这么多年也还活着,游星戈时常弹吉他给它听,可能有这么个原因吧。
又有消息发给程际野,是个工作,有个大学邀请他们参加个音乐分享会,程际野回复完就摁灭了手机。
这块地方渐渐被新城区开发,楼下的老人前几年去世了,从街角处不会再传来劣质音响放的伤痛音乐,因为会被搬过来的小区住户投诉,最开始有粉丝扒出来他们在这附近住过,有很多人来打卡,开发成小区后就进不来了,他们当年的排练室也渐渐荒下来,刘英心痛地说要不他给租下来开培训班分班,游星戈还问他忙活得过来嘛,毕竟十年来刘英的培训班毕业了一届又一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