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主攻单元文(98)
李沿安没有开口,他对此尚未察觉,只是手在虎口处摩挲了下,内心的感情古怪复杂得要溢出来。
心那么猛地一跳,让他压根无法忽视。
谁会对自己做了十七年兄弟的人动那样的心思?
他自己都觉得不正常。
让他和盛子成天开些没谱的玩笑,现在好了吧,真动了那么点心思。
不过李沿安觉得还能救,趁陈盛还没意识到他们的关系最近变得十足暧昧,他没准能给它压下去。
这时候李星择终于玩腻了,从哥哥姐姐身边挤出来,拿着橙汁蹦蹦跳跳过来,棒灯在他手里像是巫师拿着火炬在昏暗丛林里穿行,但是他很快就一手扔掉了棒灯,让它在沙发上发出闷响。
“提问,”他竖起大拇指,作采访样,凑到他哥面前笑得开心,“大哥你在想什么?”
李沿安心说总不能实话实说说我在想你盛子哥吧,只无奈道:“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学校。”
李星择换了只手:“那盛子哥呢?”
穿了件高领毛衣整个人严谨到一丝不苟的青年道:“和你哥一个想法,去玩吧。”
活力满满的男大学生叹了口气:“看你们都不说话,我以为你俩终于选择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吵架了。”
李沿安心不在焉地接道:“吵架那是我们高中会干的事,现在要真吵起来你就不在这里了。”
还得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他们为了谁先抄学委的作业都能吵起来。
现在居然也变成了两个稳重的成年人。
陈盛在旁边弯起眼睛露出个笑,黑色毛衣下露出的一截手臂线条干练,扬起来给了李星择一拍:“别咒,我和你哥关系好着。”
李星择一躲,确实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大学生模样,带着笑往旁边过去,整个人就融进了包厢里热闹的氛围。
李沿安看了一眼陈盛的侧脸,他潇洒惯了,说话从没搞过弯弯绕绕那一套:“你说万一真有那么一天咱俩闹掰了怎么办?”
这句话简直毫无由头。
就算是以前,吵架归吵架,上手归上手,他和盛子之间也没有闹掰这一说法。
因为不可能的。
毕竟没有人会为点小事和自己最爱的朋友断交。
陈盛显然没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垂下的丹凤眼掩盖了全部情绪,他顿了一下才说:
“首先没有这种假设,其次要是真有的话。”
他抬眼看李沿安:“我就把咱俩绑一块,这样不会闹掰了。”
真是认真的话。
还有,好暧昧。
李沿安想。
果然人不能对自己的好兄弟有暧昧心思,有了看什么都暧昧。
李沿安在心里对自己进行了批判,才往后一靠,偏灰色的眼睛被小方桌上的灯一照,君子兰挨得很近,衬得这双眼睛像竹林新下的一捧雪。
灰色的雪。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移到他刚刚说出一番出奇暧昧的话的好友身上,自己先为此感到些微苦恼起来。
偏偏陈盛看上去没有这种苦恼。
半长的黑色发丝快要搭在肩上,陈盛身边比他要热乎一点,李沿安往他那边凑了些距离,他看着陈盛。
他愣是从陈盛脸上除了帅没看出别的,虽然说出口的话内容很暧昧,他的好友表情却毫无破绽。
连这个对视陈盛都没移开视线。
也没别的,就是想亲。
李沿安想起来自己十一岁那年发下的三条誓言,在心里默默加重划出了第三条:
不搞同性恋。
但是对象是盛子。
好像也没关系?
李沿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糟糕。
包厢里君子兰细微的香味发散开来,那边喝醉的一群年轻人们已经快忘掉这是个聚餐,两位公司的老大在这里因为感情胶着,昏黄的光照得沙发边一层浅色光晕。
陈盛的手心出了汗,表情上却还带着风轻云淡的笑意。
他不清楚李沿安看他的原因,但是他能够维持的就是这种风轻云淡。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好友心思敏锐,所以愣是练出了一身面不改色的本事,毕竟他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陈盛。
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问出“友情和爱情有什么区别”这样简直堪称心思昭然若揭的问题了。
在陈盛意识到自己对多年的兄弟有那么点上不得台面的情愫前,他就知道李沿安对同性恋的看法极为微妙。
虽然让他开口最大的阻碍并不是李沿安的态度,而是他的身份。
陈盛当了李沿安十七年的兄弟。
他还要继续做下去,做一辈子的兄弟。
一旦脱离了这个身份,他就不知道怎么和李沿安相处。
因为这是十七年,六千多个日夜都是这么过去的。他们打骂嬉闹,互相嘲讽,对视起来哈哈大笑,分享食物和心事,递过早餐和纸巾,又逐渐褪去少年青涩,看着他梳起头发长成大人模样,信任和情谊却经年不改。
这一切都很好,但这一切又都被框定在兄弟这个框架内。
他不能失去这个身份。
可他又不希望李沿安身边有别人,有爱李沿安胜得过他的人,有李沿安爱得胜过爱他的人。
明明陈盛和李沿安才应该是最爱彼此的朋友。
所以,半长黑发的年轻人时常觉得自己有些自私。
或许还有点糟糕。
他垂眸,因为是往后靠着坐,所以他的好友现在比他要低了点,解开最上边两颗扣子敞开的领口略带凌乱,李沿安移开视线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