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陛下火葬场了(39)
挺好的。
她紧紧闭着双眼,自暴自弃地想着,仅剩的意识也在慢慢地消散。
再度睁开眼时,衔霜发现自己躺在一铺陌生的榻上。
落水后的寒冷感和不适感开始阵阵袭来,而先前画舫上的一幕幕情景,也慢慢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看来自己的命还真够大的,跳进了那样湍急的江水里后,居然还活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觉得庆幸,还是该不幸。
难道是霍则衍手下的人把她救上来了吗?还是……
衔霜想着,张望起了周边完全陌生的环境。
此间屋舍较为简朴,看着既不是画舫,也不是皇宫,更不像是人死后会去的阴曹地府,想来应该是哪户人家的住宅。
她勉强从榻上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想要出去看看这究竟是哪里。
许是外头的人听见了动静,衔霜还未从榻上起来,木门就被人吱啦一声推开了。
“你终于醒啦?”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站在门边,兴高采烈地冲她道。
小姑娘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侧过了头,对着门外高声喊道:“阿兄,阿兄!你快过来看看,那个姐姐醒了!”
很快就有一名大概二十岁出头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着麻衣布服,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书卷气,衔霜估摸着,他应该是一名读书人。
“你别怕,这儿是我们家,我叫徐文蓉,这是我阿兄徐文州,他在江里捕鱼时看到你落水了,就把你救了上来。”小姑娘指了指身后的男子,对衔霜介绍道。
衔霜看着面前的男子,很快明白这回是他救了自己一命,忙比划着同他道谢。
徐文蓉见状,有些错愕道:“你不会说话吗?”
见衔霜点头,徐文州面上也有些讶异,他猜测着衔霜的意思,对她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他想了想,又道:“姑娘放心,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姑娘脉象虽虚弱,但好在腹中的孩子无甚影响。”
孩子?
听着徐文州的话,衔霜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急急地比划着问他们,什么孩子?
兄妹二人虽看不懂她的比划,但见她面色如此,大致也能猜出些什么。
徐文蓉看起来也很难以置信,问她道:“你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你自己不知道吗?”
衔霜茫然地摇了摇头。
过了良久她才一点点反应过来。
她本以为,这一次落水不死,是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让她重新活一回,但上天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又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她怀了霍则衍的孩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怀上了霍则衍的孩子。
徐文蓉没看出衔霜的面色不对,仍在喋喋不休地问她:“你家就住在这附近吗?你的家人呢?你孩子的父亲呢?……”
“阿蓉,别再问了!”徐文州朝着妹妹摇了摇头,又轻声问衔霜,“你不想要这孩子,对吗?”
衔霜痛苦地闭了闭眼,少顷后微微点头。
她的确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如今好不容易离开了皇宫,离开了霍则衍,并且今后也绝无可能再回到那个地方,再回到那个人身边,继续当他那个上不得台面的玩物。
既然如此,她若是将这个孩子生出来,是对这个孩子的不公平。
更何况,她今后孤身一人,再抚养一个孩子,恐怕也不会是件容易的事情。
兄妹俩相视了一眼,徐文蓉结结巴巴地安慰她道:“别,别太担心,我之前听隔壁大婶说过,女人怀胎三月才成型呢,你若实在不想要的话……大不了去问问大夫,看有没有法子拿了这孩子。”
闻此,衔霜像是听到救命稻草一般点了点头。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大夫说她身子本就不好,小半年前又积压过寒气,这次落水更是寒气侵体,性命无虞已是万幸。
说来兴许也是她与这孩子的缘分,受了落水这样大的刺激,孩子竟有惊无险地保了下来。
但打胎对她的身体损伤极为严重,若是强行落胎的话,轻则今后再无法生养,重则有损她的寿元。
几日相处下来,徐家兄妹对衔霜也大致有所了解,知道她并未成亲,如今已无家人可依,也并非是江南人。
至于她腹中孩子的生父,她并未明说,兄妹二人也大致清楚这是她的伤心事,没有再多问,只当她是遇人不淑、遭薄情郎抛弃的可怜女子。
衔霜也从徐家兄妹的口中得知,此处原是江南的一个小镇,名字叫做关川镇,离京城有千里之遥。
徐家父母早逝,只剩下徐文州与徐文蓉兄妹俩相依为命。
家中并不富裕,徐文州一边读书一边在镇上做工抚养妹妹,也时常会为了改善生计去江中捕鱼换钱。
但饶是徐家较为清贫,兄妹二人还是执意要留下怀着身孕、居无定所的衔霜。
衔霜心怀感激,便也总想着在徐家做些做饭浣衣的事情来表示回报,却总是被徐文蓉板着脸“教训”道:“这些都有我呢,衔霜姐你怀着孕,就该多歇着才是。”
八个月后,衔霜生了个女儿。
她给女儿取名为岁欢,只希望她今后能够岁岁欢愉。
岁欢出生后,徐家更热闹了,因着衔霜身患哑疾,不便于教岁欢说话,徐文州和徐文蓉便担任起了这项任务。
而岁欢很聪明,半岁大的时候就学会了喊“娘亲”,紧接着就是“蓉姨”和“爹爹”。
不知怎地,这孩子像学不会“叔父”似的,很固执地一个劲唤徐文州“爹爹”,怎么改都改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