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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之下皆疯犬(80)

作者: 石头屋 阅读记录

她闻到了宝勤身上的气息, 那股焦糊味, 对她而言并不陌生。每逢清明重阳祭拜日, 大街小巷都弥漫着这种纸钱焚烧过的味道。

今日是俞文锦的生辰, 宝勤去做了什么, 不言而喻。

她嘴唇抖了抖, 胸口起伏不定,眼中泛起一层薄雾, 颤着声音问道:“这信是谁写的?”

别是, 千万不要是他。

宝勤眨着大眼, 听她这么说才看到她手中的信,顿时有些慌张, “这,这是锦哥儿的遗物,求求小姐将信还给我吧!”一边说还一边叩着头, 唯恐这位小姐将信毁了。

何楚云听言如被钝器击伤,身形踉跄后退了一小步, 差点没站稳,还是喜灵抬手将她搀住。

她没忍住咳了一声, 然后大口大口喘着气。

接着又咳了几下,像是要将胸口里的污血都吐出来。

喜灵急忙上前给她拍背,担忧道:“小姐这是怎地了!”

何楚云闭上嘴,用鼻子努力吸了两口气,随后勉强站稳身形,推开了喜灵,竭力板着脸,道:“带他回珠玉阁。”

说罢,便头也没回地离开。

她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颜面,失了分寸。

步履匆匆,何楚云赶回了珠玉阁,沿路朝她行礼的下人她皆置若罔闻。

心情芜杂,脑中胡思乱想,使得她腾不出多余的心思应付这些下人。

她不明白,那个低贱的锦奴怎地就是俞文锦了。

怎么会是那个风光月霁的良王世子。

好容易到了珠玉阁,何楚云靠在榻上平复着呼吸,双目失神。接过喜灵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心思才稍稍平稳下来。

她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宝勤,冷着声音问道:“他,他真的死了吗?”

何楚云虽竭力淡着脸冷着声音,但叫谁都能听出她的不对劲。

宝勤没敢抬头,叩着首回道:“锦哥儿没了。”他又哀又怕,今天是锦哥儿的生辰,他悄悄去给锦哥儿烧纸钱,没成想竟被府中的管事发现。

奴隶在主人家私下烧纸钱,这何等要命的重罪!

他这会儿正吓得直发抖,还以为这位贵人因他犯了事要罚他。

何楚云稍稍侧过头,没再看他,而是喘了两口气继续问道:“他怎么死的?”

宝勤抬起头,他转了转眼珠子,不知道这位贵人为何要问起锦哥儿的事。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奴隶自缢,那可是大逆不道之事。

他支支吾吾没吐出个一言半语。

何楚云皱眉,感觉到其中有些蹊跷,遂道:“你只管如实说来,我不会责难于你。”

宝勤想了想,那个何小郎君是锦哥儿相好,还将他买回了府,想必眼前的贵人也不会害他。

于是心一横,道出实情:“锦哥儿是自缢。”

自缢?怎么会?

他怎么会自缢?

他不是要进庞家,做庞芝华的陪侍嘛?

能够脱离吟湘坊,那是多大的幸事,为何要自缢?

“可我听说他是病死的。”

此言一出,宝勤声音也带些哽咽,“奴隶自缢是晦气之事,吟湘坊的鸨婆怕惹上祸,就随便寻了个借口。锦哥儿他,早就没了。”

早就没了?

宝勤越说何楚云越觉得无法接受。

她捏着茶杯的手指也微微泛白,“什么时候?”

“他是什么时候没的?”

宝勤歪着头回忆,若没记错,“应是正月十五。”

‘嘭’,是杯子砸在毯子上的声音。

她没管脚边的氤湿,神色微变,轻呼道:“正月十五!”那是他与她诀别的日子。

难道锦奴说的庞芝华,是骗她的。其实他早就存了不想活的心思,只是寻了理由让她放心?

是了,她的锦哥哥那么好。

自小就什么都为她考虑。不忍她伤心,不忍她吃丁点的苦。

何楚云莫名生了一股恨。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就这么,悄悄的走了。

可转念她便明白了,虽然他是爱她的,一切都愿意为了她好,可他也是有自己的骄傲。

他是良王府的世子,不是什么随便的乐奴。

他想让她,保留一切对俞文锦美好的记忆。

之前分开时,何楚云便想,她一直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将锦奴当作了俞文锦,其实这话没错。

她的确欺骗了自己,锦奴与俞文锦何其相似。

性格,外貌……

若是深想,不得而知,他极有可能便是俞文锦。

只是她不愿想,曾经那个叫她倾慕的天之骄子成了一个配不上她的贱奴。

何楚云瞧着远处一个凤玉摆件发神,满眼都是儿时与俞文锦相处的点点滴滴。

宝勤也越说越伤心,他不甘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人记得锦哥儿,没忍住落了两滴泪,伸手擦着眼睛道:“锦哥儿走得好苦。”

何楚云回过头看他,道:“你细说说。”她想听听,她的锦哥哥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宝勤见这位小姐的态度不似要惩罚他,便壮着胆子提起广荣的事。

“锦哥儿是被那广家公子害死的!!”

“广荣!?”何楚云惊道。她没想到这其中还牵扯到广荣。

宝勤点点头,“正是,说来还是为了度雨少爷。那日锦哥儿去广家献乐,广荣拿了一壶酒要给度雨少爷喝,锦哥儿知道不对劲便拦下喝了,回到偏房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后来广荣回来将奴遣回了吟湘坊。等锦哥儿再回来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他边说边泣,伤心十分。

何楚云呼吸都停了一瞬。

她就说为何那日何度雨来寻她,支支吾吾地要说什么却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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