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皆山交代完看了眼周围,“这处看守森严,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他说着没有半分停留,抬脚将狗洞踹大了些,直接变回原形,飞快钻了狗洞离开。
夭枝拿着玉镯,瞬间觉得烫手。
滁皆山往日当人的时候,是个富贵公子,花银钱那叫一个出手阔绰,他如今都说贵,那应当是真的很贵了。
她一个盆栽修成仙,本来就没什么积蓄,也不像那些龙啊凤啊,身上的鳞片毛发都分外值钱。
她那树杈丫子折下来当柴烧都嫌磕碜,这么昂贵的法器竟是玉镯本体,这般易碎,若有碰着只怕是把她削成牙签都赔不起。
她不值钱,师兄也不值钱,他们整个山门都不值钱,穷的牙签都得反复使,这般昂贵的东西让她用,真是战战兢兢。
夭枝小心翼翼捧着听心镯回了屋里,对着镯子施术轻轻念,“天家次子宋听檐,字簿辞,须究其心,探其意,为吾所知,为吾所用。”
放在桌上的听心镯在她说出名字后,微微泛起光亮,紧接着光亮慢慢消失。
紧接着,她脑中便听到了声音,是水声。
他如今应当在府中,怎么会有水声?
夭枝微微歪头,拿起玉镯靠近了些仔细听。
下一刻,果然听到了他的心声。
竟是一片安静,许久过后,才听到五个字。
‘水有些凉了。’
夭枝疑惑,片刻后,就听到水声变大。
他似乎从水中站起来,哗啦啦的水声充斥着她的大脑。
他……他在沐浴吗?!
夭枝当即断掉听心镯,面上瞬间通红一片。
此事不会被记录在册罢?
若是计入在册,会不会变成仙官夭枝,色欲熏心,特寻东海法器窥探凡人洗澡之。
那她的脸还要不要?
第21章 晚间我沐浴时,屋外人是你罢?
夭枝慌忙收起玉镯,九重天知晓便也罢了,但她绝对不能让宋听檐知晓,不然她这张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这般一来,她也不好再胡乱探听,特地等了大半日,又出了院子打听一二,得知宋听檐用过饭后去了书房,她才又重新拿起听心镯,脑中却听到了清心经。
他在默念清心,以至于思绪波澜不惊,极为平静。
怎念起了清心经,他不是自幼礼佛吗?礼佛之人从来耐得住性子,又何须清心静心?
夭枝有些疑惑,等了大半个时辰,他似乎又看起了书,那些书在他眼中看过,直哐哐往她脑里钻。
全是之乎者也,玄而又玄,她听着听着就困了,眼睛一闭,等再醒来已彻底没了声音。
夭枝万分庆幸,总算消停了,他这一整日不是礼佛参学,就是国策民生,竟是一点不累,她折腾大半日,是一无所获,还硬生平白学了一堆于树毫无用处的学问。
她倒也不是不爱习学,但她从来感兴趣的学问就是如何修剪盆栽,养护盆栽,驱虫打药之类维护自身健康的学问。
夭枝闲来无事胡思乱想,不知他在干什么,长久的安静后,她终于听到了他温润的声音。
‘清茶团子……’
‘是什么?’
清茶团子?
他在看食谱吗,他竟没吃过清茶团子吗?
这种乡野间的寻常小吃,滁皆山往日在村里与狗厮打的时候,偶尔会叼过来给她看看,然后当着她的面自己吃掉。
所以这软软糯糯的玩意儿,她也没吃过。
这可是甜食,他瞧着这般稳重,竟也会想吃甜食?
夭枝有些意外,又连着听了几日他的心声,竟发现宋听檐真的是闲散做派。
他每日早间起来便先礼佛,诵读经文,然后会去宫里给太后请安,极重孝道,偶尔也会外出会友,其余时间便是在府里。
他在府里也过得极为平静,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家公子。
她这时不时观察,旁的没发现,倒发现他除了清心寡欲之外,于衣食住行上可谓是极为贵重奢侈。
就拿吃食来说,咸的嫌太咸,淡的是嫌太淡,甜的嫌太甜,酸的嫌太酸,难伺候到了极点。
能让他愿意吃且喜欢吃的少之又少,都是极贵极难得的玩意儿。
比如喝的那茶,那茶叶只取一棵茶树茶心唯一一片最嫩的,几座山的茶园收集起来也就那么一小罐,喝两三次便没了。
那泡茶的水,要用雪山顶松叶上一抹净雪,极为难取,更难保存。
吃食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便是菜叶也只吃菜心,鱼只吃最嫩的那一块。
更不要提他每日里玩的玉器古玩,那名琴便是万里挑一的稀有,名贵到可以买他们山门所有人的命。
她的命,与之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别。
这般金尊玉贵,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得起的,好在他生在帝王家,否则谁家能养得起这么个昂贵玩意儿。
夭枝越听越觉得她若只是个盆栽,恐怕是放在他府里当柴烧都嫌磕碜,毕竟他们用的柴都极为名贵。
夭枝若有所思,靠在对面美人靠上,手撑着腮看着宋听檐喂鱼。
他在府中衣着清简,越显容色出尘,这般站在栏前喂鱼,叫人不知是赏鱼,还是赏他。
他每日里最为固定的事,便是来这处喂一趟鱼。
且喂鱼都还有极严格的要求,那便是每条鱼都要平均分布吃食,哪条鱼吃多了他便不会再喂。
夭枝不知他怎么记的,但几日观察下来,当真是这个章法。
这回廊成方形,下头是湖水,连通到外面的湖。
这处回廊高高立起,上头通天,下头通湖,是一个极好的观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