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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限时偶遇 阅读记录

雪已经不下了,今天是个晴天,寒风依旧刺骨。

这是封言舟第三次和舒颂一一起来到自家楼下了。

两人在出租车上用完早餐,下车时封言舟顺手拿走舒颂一攥在手里的垃圾,和自己的混在一起丢进小区路边的垃圾桶里。

然后他领着舒颂一上楼。

钥匙打开陈旧的铁门,推开时伴随着吱呀声,眼前呈现的一切都像是生了锈的画面。

封言舟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家里的东西依旧保持着母亲离开时的样子。

张姨也没再来过。

想到这里,封言舟拿起手机,给张姨编辑了一条辞退短信。

信息发送后,他走进自己的房间,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自己睡觉的小小卧室。

空间很小。书桌连着床尾,衣柜与床之间隔出一条窄窄的过道,这是封言舟房间里除床褥外唯一可活动的空间。

之前每天晚上照顾完母亲回房,他都会因为周围的逼仄而不小心踢到床板或桌脚。

发出的动静总会让母亲担心地扬声问他:“粥粥,怎么啦?”

收回目光,垂眸掩下难过,封言舟从床底下推出自己的小行李箱,大概整理了一下要带回基地的东西。

做完这些,他又回到客厅。舒颂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歪着脑袋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封言舟看了沙发上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那人两眼。

目光最后落在舒颂一眼下两团疲惫的黑眼圈上。

停顿数秒后,他把目光收回来,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在这个房子里,母亲的东西也不多。

当初搬进来时母亲就已经生了病,从前爱美时买的衣服都丢得七七八八,后来也很少再买。为了省钱治病,家里也不怎么添置新的东西。

封言舟把母亲没织完的毛线放进一个盒子里,又在床头找到了那条母亲曾经说织完要送给他的围巾。

他盯着这条围巾看了会,伸出手指摸了会。

最后缓慢地,缓慢地,戴到自己脖子上,绕了好几圈。

做完这些,他低头继续收拾东西,余光却瞥见围巾一角绣着的字样。

拉到眼前一看,是歪歪扭扭的“粥粥”二字。

*

舒颂一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睡了有多久。

他听着封言舟在屋内窸窸窣窣的动静、细碎的脚步声,就这么不知不觉阖上了眼。

再睁开,入目的便是封言舟拉着一个不大的黑色行李箱,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少年眼角红红的,想必是躲起来偷偷掉过眼泪。舒颂一扫过一眼,心中有数,也没多问。

他跟在封言舟的身后来到楼下,联系好殡仪馆后打车前往。

封言舟的妈妈被推进火化炉时,正值太阳落山。

封言舟站在他身边,很安静,抿着唇,脊背挺得笔直,一副强装坚忍的模样。但舒颂一能从侧后方看见,不断蓄积在那人下巴上的泪滴。

这是舒颂一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

原本他以为,自己人生中能触碰到这种经历,起码得自己七八十岁之后。

毕竟身边除了队友与最熟悉的伟哥,没有人比他更年长。

他看着封言舟痛苦而孤单的背影,总觉得该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封言舟的眼泪从下巴上落下,掉进围巾里。

敲碎了舒颂一心中竖在自己与少年之间的那层玻璃。

火化完,母亲被装在一个小小的木盒子里,递到封言舟的手上。

怀里的木盒很硌人,硌得他肉疼,他却越抱越紧,越抱越紧。与舒颂一一起往外走。

乘车到墓地下葬。

葬完,从墓地离开时,夜幕已降临。

“我点了饭到基地。”封言舟走在后面一些,舒颂一的话音便从前方传来,“这一片打不到车,要往前走一些。”

今天一整天,舒颂一都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封言舟能感觉出来这人的不善言辞,此刻大概也只是想通过唠家常的方式将他从情绪中带出来。

但当真的踏出墓地大门,一种强烈的,真的与母亲永别的念头海啸般将他席卷。

封言舟尝试张口回应舒颂一的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离开墓地门口,他们要走过一座桥。

桥的两旁延展着两条乌黑的河。

望过去,可以望见遥远河面上倒映的万家灯火,暖色的明亮的,星星点点缀在平静的水面。

从桥上往下看,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舒颂一慢慢地停下了往前的脚步。

他回头,隔着朦胧的夜色去看身后已经泣不成声,直不起腰的少年。

封言舟整个人蜷缩着,佝偻着,可怜得不行,抖着肩膀啜泣着撞进他怀里。意识到他的停顿与自己的冒失,又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抬头,而是蹲下了。

大年三十,街道上了无人迹。

就连路灯都没开几盏。

河的那头,远在天边的地方,传来“咻”的一声。

然后是烟花炸开的绚烂光辉,点亮了半边夜空。

他们仍在阴影里。

舒颂一看不清封言舟的表情。

只是叹了口气,缓缓地也跟着蹲下。

“粥粥。”

一道很温柔的声线从耳畔响起。

封言舟捂着自己的脑袋,哭得闷热,脸上全是水汽。他没有精力去分辨舒颂一话里含着的情绪,只是在听见那两个字后再忍不住地呜咽出声。

似乎有只手穿过他的发丝,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是轻柔的安抚,却足够让受伤的少年丢盔弃甲。

十八岁是个好年纪,也是个坏年纪。十八岁让他获得了照顾母亲、赚钱替母亲治病的能力,却无法负担起最亲之人在眼前离去的重压,骄傲逞强的脊背就这样被现实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