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下刃(48)
“他想报仇,我也想,这难道不该一拍即合吗?”同傅锦时说了会话,褚暄停彻底恢复了先前的那副姿态,还示意傅锦时下马车。
傅锦时率先下了马车,在褚暄停下来时,自然而然地伸手扶了一把,两人并肩进了府。
褚暄停想起来乾正殿内听到的沈懿与谢琅的话,便借着这个空挡问道:“你父亲与沈首辅可有交情?”
傅锦时一顿,“何出此言?”
“看来的确有。”褚暄停说。
她不直接否认而是反问,便足以说明问题。
“不是阿爹与首辅大人。”傅锦时有些犹豫,她敢对褚暄停说阿简,是因为阿简绝对的实力且是孤身一人,没有软肋,但是沈家不同,沈家在京城,沈首辅又是在这个位置上,若是与她牵连,怕是会被她所害。
即便如今她信任褚暄停,可多一人知道总是多一分风险的。
“沈首辅今日在乾正殿为傅家说话。”褚暄停见她迟疑,便将今日在乾正殿发生的事以及他的猜测尽数告知了傅锦时,而后又道:“况且,傅四,你与孤如今的关系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若无绝对信任,迟早一拍两散,于你我都没有好处。”
傅锦时抿唇,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褚暄停也有所了解,他是个重诺也讲诚信的人,尤其是还知道了褚暄停为傅家做的事,甚至现在还帮她找到了阿姐,所以她情感上是相信褚暄停的,可理智上她又控制不住的有些防备,除非她极确定她说出来的话或暴露出来的事情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又或者是不会成为褚暄停拿捏她的把柄,她才会告知,甚至有些事若是褚暄停不问,她从不主动说。
傅锦时知道褚暄停说的在理,况且今日褚暄停将怀疑广瑛公主被害一事与秦家有关的事告诉了她,便是作为交换,她也该将此事告诉他,她心中思忖片刻,想到将军府中的信件已经被阿简烧掉,定了定神道:“是我与沈淮序。”
她阿娘当年虽受沈家所托给沈淮序治病,但其实此事鲜有人知。
她阿爹与阿娘的意思便是不想节外生枝。毕竟一个是手握重兵的边陲大将,一个是内阁首辅,若是两家以救命之恩牵扯到一起,怕是会无端引来祸患,便都瞒着,当年褚昼津能知道还是因为有一日阿娘去为沈淮序诊治时,褚昼津正好从皇宫溜出来溜去了沈家,被他撞个正着。
但这么多年来,他显然也没有同旁人透露过。
“沈家知道我阿娘师从药老,当年托她为沈淮序治病。我与沈淮序便是从那时认识的,这些年来也一直有书信往来,沈爷爷知晓我们的关系。”傅锦时说:“但是傅家出事后,我便托阿简将所有痕迹都抹掉了。”
当日父兄皆战死,阿姐失踪,她是四城唯一的活人,阿简将她找出来后,她决定留下来查明真相,但无论是留云滩战败一事还是邺城无人支援一事显然都不简单,定然危险重重,她不想牵连沈家,所以便在那时让阿简去将军府毁了她与沈淮序的所有痕迹。
第28章
“你觉得这说的通吗?”褚暄停此刻虽然因为吐血与情绪起伏过大而精神疲惫,脑子也有些昏沉,可也没糊涂,“你母亲救了沈淮序,按理来说,沈家该感激的是你母亲,如今替你傅家说话,也该是因此。”
“因为救她的是我。”
“你那时才几岁?”快到吟松风时,褚暄停额头上渗出虚汗,唇色肉眼可见的苍白,先前下马车那会装出来的轻松闲适荡然无存,他此刻比在马车上那会更虚弱了。
“八岁。”傅锦时说:“阿娘去沈家,我闹着要一起去,一入沈淮序的院子,我便闻到了一丝冬日寒梅的味道,虽然极淡,几乎没有,但是因为阿娘自小对我的训练,我的嗅觉比常人灵敏,然而在暑热之时闻到冬日寒梅的味道属实奇怪,于是阿娘去为沈淮序诊脉时,我借口喜欢沈淮序院中的花草,留在了外头。后来果不其然在里头发现了‘雪枝’。”
褚暄停知道这种药,与他所中的柯蓝一样,都是郦幽的药,只不过柯蓝是郦幽禁药,而雪枝、流沙与血缎是郦幽三大秘药。
“那药下在了沈淮序放置在黄槐树下的古琴上,被黄槐的味道遮掩,极难察觉。”两人说着话,褚暄停却忽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傅锦时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你还能坚持吗?”
褚暄停借着她的力道站稳,定了定心神,他今日先是去了一趟茶楼,回来后又去了宫里,在宫里又情绪起伏激烈,急火攻心吐了血,他在马车上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可在太子府外有诸多眼睛盯着,他不可随意露出异样,便强装无事。
他摇摇头,“无妨。”
说完便要抬步,傅锦时抿了抿唇,她能感觉到褚暄停扶在她胳膊上的力道,无非是在逞强,她知道这种强撑的感觉,每走一步都恍若踩在棉花上,身体沉重的不像样子,虽能坚持,却无必要。
于是她将褚暄停打横抱起,身后赶来跟上的沈西和暗处的沉七霎时呆住。
“你作甚!”褚暄停错愕惊恐。
“如今已然入府,你不必强撑,过度消耗于解毒不利。”傅锦时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褚暄停,他虽因柯蓝之毒身体不好,比常人瘦弱一些,可个头却不小,身高八尺有余,她在一众女子当中已然算高的了,褚暄停却还比她高了一头,“我不太会抱人,你将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