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潘金莲(251)
“难得周大人还有这么严明的时候。”时修笑着笑着,忽地将眼睛凝在他脸上,“你说那个迟骋死后,是汪鸣做了捕头?”
臧志和笑笑,“大义灭亲,法度严明,周大人念他是有功之人嘛。”
“那姓迟的是怎么死的?”
“案审途中,病死的。”
案审途中病死的犯人,其实公门中人都心知肚明,多半都是受刑而死。怪道汪鸣会肯替周大人卖命,想必这也是其中一条因果关系。
“那被迟骋放走的那女犯人呢?”
“不知道,迟骋的案卷上写着下落不明。至于那女犯人的案卷,已经给焚毁了。”
衙门有旧例,过了十五年的案卷可以焚毁,可这女犯人既然下落不明,就是悬案未破,怎么也给焚毁了?时修思来蹊跷,手在膝上敲着,“我看这个女犯人所犯之案,必不简单。”
言讫瞥见西屏踅进了正屋去,也有些奇怪,她一向好奇心重,怎么不听了?
臧志和将刀撑在吴王靠上道:“犯的倒不是什么死罪,迟骋的案卷上记录着,是押这女犯人到别处服苦役。”
正说着,有个差役跑来禀报,说是在城北一带发现了汪鸣的踪迹,臧志和立时收起刀绕廊下去,听见时修在身后嘱咐,“千万要留活口。”
臧志和去后,时修照旧回房,待午睡起来,玢儿拿着封信进来,“这信不知几时插到了外头门缝中,小的看信封上写着要二爷亲启,不知是谁写的。”
时修打开来看,那信上只写着“锦玉关”三字,却无落款。
第91章 夜逢曹善朗。
晚饭时节找不见时修的人影, 西屏走去东屋看,见他换下来的衣裳胡乱丢在了床上,便走去拾起来, 挂在龙门架上,翻了翻,那胳膊上沾着点血渍, 大约是结痂的地方痒, 他睡梦中抠破了渗出的血,不知道还痛不痛?
她盯着那衣裳出会神, 走出来叫了玢儿问:“狸奴到哪里去了?”
“才刚二爷接了封信, 便骑马出去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也没交代。”
西屏纳罕, “谁会给他写信?会不会是姐夫?”
顾儿扶在正屋门上道:“你姐夫怎么会给他写信,要写也是写给我。不等他了, 咱们吃饭吧, 吃了饭你不是还要回去么。”
自从郑晨的丧事之后, 西屏又回姜家去住了, 只是每日照样到这头来。顾儿怜她操劳,端起碗轻轻笑叹,“亏得你每日过来瞧那猫的伤, 不然他也不能好得那样快。我素日劝他什么他总是不听,却肯听你的。”
西屏捧着碗睐她一眼, “大姐姐是亲娘,我是六姨, 亲娘的话可以不听,六姨的面子总不好拂嚜。”
顾儿默了一会, 倏而笑一声,“但愿他日后讨了媳妇,也肯听媳妇的劝。”说着望到西屏脸上来,柔情中略带着惋惜,“有时候想,你娘当初要是没嫁过老爹爹倒好了。”
这话听得出些遗憾的意思,西屏心下怅惘,低下头,箸儿挑了点白登登的米饭在嘴里,细嚼慢咽着,笑了笑,“要是没他们这段缘分,我和大姐姐未必会相识。”
顾儿慢慢点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笑起来,“原本这回到泰兴来,还想着看看那周宁儿的,谁知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道理,婚姻如此不顺,他到底比人差在哪里?”
西屏只能安慰,“姐姐别急,兴许是天上的缘分未到,等缘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饭毕太阳还未落山,西屏坐了小轿回去,一颗心被那轿子颠得七上八下,好在她习惯了这不安稳的感觉,思及顾儿饭间说的那些话,早有预料的事,也不觉十分哀愁,只是瞧见这日暮仓惶,有点惘惘然。
到门前,见对过馄饨铺竟然还未关门,西屏踟蹰须臾,走了过去。林掌柜正忙着收各桌上的筷筒,看见她便笑吟吟地高声来拉她,“我这里正好还剩下碗馄饨,趁灶还没灭,我煮了奶奶提回去吃!”
拉进屋里,打帘子进了北屋,又从北屋穿到后院里,见迟骋正在院子里坐着吃饭,两碗菜,有肉有素的,看得西屏一笑,“迟叔叔,你回来了?”
迟骋同样笑着点头,“下晌刚赶回来。大半个月不见,姑娘好像清减了。”
林掌柜拉着西屏在八仙桌上坐下来,“你走了这一阵不知道,姚二爷受了伤,姜家又为郑晨治丧,累得她瘦了些。”
“不妨碍。”西屏抬手摸着自己半边脸,笑着摇头,“迟叔叔,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迟骋道:“我只到了宿迁县,在宿迁县码头上就碰见了姜家的大船,那船在码头上泊了两三日,我觉得奇怪,乔装上船去探了探,说是姜辛病了,一路回来足不出户,只在卧室里休养。我看这不过是个借口,也许叫姑娘猜对了,姜辛根本不在船上,应当一早就回了泰兴,只是不知他藏身何处。”
“如此看来,郑晨的死,果然是他与周大人在背后主谋。”
迟骋因问:“行凶之人抓到了么?”
“给他逃了。”西屏把脸抬起来,唇边噙着丝冷笑,“说起来,行凶的还是您的老熟人。”
“谁?”
林掌柜咬牙一恨,“你的好徒弟,汪鸣!”
西屏接过话,“他还将狸奴刺伤了,这会不知躲在那里,官府到处搜捕也找不到他。”
林掌柜道:“他会不会被姜辛他们灭口?”
西屏看她一眼,笑着站起来,朝院墙底下缓缓走去,“灭不灭口咱们不怕,我们不是官府,又不拿他什么证据口供。他真死了倒好,省得迟叔叔亲自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