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州嘉商(105)

两种死法，无论哪个，都会是极其惨烈且难看。

思及此，一阵莫大的无助陡然在心间升起……

第58章 逃生

◎里面没有生还者◎

就在这时，叶任生脚下突然一空，方才坚硬的墙壁陡然消失，某种冰凉的，似枯手紧握而上般的束缚，紧紧缠上了她的脚踝，扯着她不断地坠向黑暗的更深处。

衣裤在拉扯中破损，膝盖与肩颈似在摩擦中受伤，疼痛隐隐传来。

不多会儿，踝间一松，黑暗中传来窸窣声响，随而束缚复归，拉扯一瞬后小腿一空，坠落方向转变，那枯手似在示意她向下。

叶任生浑身止不住地发颤，冷汗在越来越幽深的黑暗与撕扯中浸透了衣裤，却又不得不咬牙后退。

小腿下坠，随而下半身都开始下沉，她似是掉进了某个狭窄的洞里，脚一触底她便被用力扯了下去。不待她缓神，一道刺目的火光晃过眼前。

叶任生猝不及防被吓得倒抽冷气，险些叫出声时，被一道极低的“嘘！”声拦截。

她唇角紧绷，满脸惊慌，眯眼适应过火光后，警惕地望着眼前全然陌生又沧老的面庞。

“跟我来。”

声音粗糙浑浊，叶任生不识此音，但见其转身向前，也只能紧跟而上。

地道狭窄阴凉，两人一前一后在幽微的火光中爬了不多时，身前便愈渐宽敞，再过片刻，隐隐有明光在前方闪现，不同于火焰摇曳模糊，那光奕奕明耀，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叶任生紧随前人爬向光源处，靠近了才发现是地道出口。对方迅速爬出洞口，叶任生警惕地观察了片刻，许是耽搁叫人困惑，外头传来喊声，“叶任生？”

这声音……叶任生赶紧爬出。

见人出来，等在外面的人立时将她拉了上来。

叶任生一落地，望见熟悉的面孔，心里的不安与恐慌，霎时缓去了大半，“解前辈。”

“怎么样，可有受伤？”解厦上下打量着满身黑灰，蓬头垢面之人。

“没，没有……”

死里逃生，虽已极力压制恐惧与慌张，却仍难掩语气中的颤意。

“虽然应该给你点时间缓缓，但此地不宜久留……”

闻此，叶任生立时摇头，“没事，我不需要缓，我们走吧。”

解厦将手中包裹递给她，“那你尽快收拾，我们得赶紧出城。”

“好。”叶任生接过包裹。

“我们在外头等你。”解厦同身旁老者一起出了门。

地道连通的是小院后方的无人院落，眼前瞧着像是柴房，许是久无人住，角落的干柴上结满了蛛网。身侧有一桶净水，该是解厦为她准备。

叶任生将包裹中的衣物掏出，迅速换下早已漆黑不堪的粗布衣裤，洗过手脸黑渍，理妥平头发髻，确认一切妥当后，走出了柴房。

见其瞧着没有异端，解厦点头，同身旁老者示意，“走吧。”

然那老者似是不满，指向她腰间粗布束腰，叫她扯散了重新系。

叶任生低头瞧过才发现，她下意识系了平日的君子扣，然而这并非平头百姓会系得结。她迅速致歉并重新系过，而后同两人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几人一直逆着不断奔向火源地的人群，迅速转上前街，随着早已准备好要出城的小贩粮车走向城门。

救火台全力出击救火时，叶任生已同粮车一起通过检查，走出了城门。

……

林啸洐得知消息，飞奔回院子时，大火已经蔓延至西户，小院从卧房、厢房到厨房整片被火海吞噬一烬。

他呆愣一瞬，随而不顾人群阻拦，若疯了般冲进火海之中，“阿生！”

“阿生！”

“噼啪——”最后一根承重房梁被烧断，西厢房瞬间倒塌，牵连着前院若山崩般接连崩塌。

“不——！”

“林掌事！”有救火人自大火中用力扯住他，“林掌事您赶紧出去！再不出去院子都要塌了！”

“不行！”林啸洐甩开他，双目不知是被火焰映照还是被烟雾熏燎，血红一片，“阿生还在里面！阿生还在里面呢！”

“里面没有生还者，我们都进去搜救过了！”

“你胡说！”林啸洐在大火中嘶吼，“阿生还活着！你胡说！”

说着，他试图冲向卧房，然而廊柱坍塌，险些将他压倒在地，救火人无奈，只得不顾身份，以手刀将他砍晕，同后来者合力将他抬了出去。

而待林啸洐再醒来时，火头早已彻底熄灭，精致的小院也早已全部化为灰烬。

万枞满身脏污地从里头走出，手中拖着一被烈火烧得躯体模糊的恐怖尸体。

林啸洐颤巍巍地走上前，万枞抬眸望向他，满面凄怆，“是……王肃。”

闻此，林啸洐下意识抬头，望向本是卧房天窗处方向。王肃身手极好，所以被他吩咐守在天窗，若是连他都……

林啸洐面色苍白，不可置信地望向院前摆放的几具尸首，不停摇头，“不，不可能……不可能……”

几个小厮和后赶回的丫鬟，或因进卧房救人丧身火海，或因害怕逃走，或恐追责自尽于此。

四下弥漫着焚烧后的浓烟，混杂着一股怪异而难闻的恐怖气味。

林啸洐缓缓靠近，却不敢细看那几具焦黑一片的尸体，直到眼角瞥见最里头那具尸体腕上，嵌着一未被烧毁的金珠，那模样，像极了先前他瞧街头买来的手钏太素，而亲自串上的珠子，而那手钏上的玉石也像极了……

“不……”

他瞬间转开视线，浑身颤抖地直奔卧房而去，不慎摔倒在地后，疯狂扒扯起交错横叠被灼烧得不堪一击的梁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