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邪祟世界抽到赶尸天赋后(229)
单个个体来看,人类真的很脆弱。白衣军花了那么大心思才救回来的生命,想要杀掉,只需要短短的几个瞬间。
但是看着天边已然填补修复的裂隙,黎应晨又很难继续这么想。
洛河浪潮涛涛,堤坝与船舶依旧如山矗立。如同人类的传承一般,永恒不朽。
黎应晨歪着脑袋思考了半晌,最终微微叹息一声。
大抵这就是人类吧。
渺小又伟大的人类。
莫名其妙地,黎应晨能感觉到,秦长卿还在这里,在江河湖海的每一个角落。
她有种预感。等待天宫建好的时候,她还能再看见他。
回城的路上,秦长荣接替了秦长卿的位置。秦长卿本来受了些伤,难以上马,还是那个曾经质疑过他的军士,蹲下身当脚垫,将他送上马。他就这样握着缰绳走在最前方,带着一群洋溢着喜气的人们。没有一个人会超过他。
他会成长为一个和秦长卿完全不同的将领,一样能担起洛阳禁卫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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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里,苦苦支撑的人们,终于等到了雨停。
人们走出藏匿点,走上大街小巷,蹚在水中,一边搜寻着幸存的物资,一边欢庆着大家的胜利。
昆仑广场的队伍宣告解散。休息得当的劳工们,经由昆仑裂隙的传送,一一回到了自己家里。老妇人和邻居妯娌一起回家,人人脸上充满疲惫,却又荣光满面,挺直腰杆。在昆仑广场上,她烧了也不知道几百上千锅水,这些水都送上了洛河堤岸,送上了百辟峰,成为了抗洪勇士的生命之源。
老妇人回到家中,刚好碰到迎出来的儿子。小伙子满脸惊恐担忧,差点和老母撞个满怀。他一直在天穹裂隙里清除淤泥,肩上被淤泥灼伤一块,并不严重。回到家里不见母亲,吓得魂飞魄散。他一把保住母亲,喜极泣道:“娘,你到哪里去了!”
老妇大笑起来。
昆仑广场上组织庞大而事态频出,她有很多故事可以讲。就像她去补天的儿子一样。
她们不是被保护的累赘,而是一起奋战的斗士。
李铁也回到了家中。他家住在青化街区,已经被水淹了。但当他蹚着水推开门,却发现家里的床被架高了。所有的财物细软都被妥善藏好。一切容易湿,怕水泡的东西,都收拾在高处的架子上。就连木头打的馄饨摊子,都拆散了件儿,能搬走的,都放在了阁楼上。
不用问,一定是他最能干的哑老婆。
“啊啊!”
身后传来一声有些激动的,沙沙的呕哑声。
李铁猛地回过头去,正是哑老婆兰芳,带着他们的儿女,回到了家门口。兰芳的儿子长得很健壮,半大的小伙子已经比母亲要高,也能搬得动重物了,背着许多沉重的细软包裹。
“兰芳!”
李铁冲上去,和哑老婆紧紧相拥。两个人都把对方抱得死死的,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一如当年,李铁从冰川剿匪前线回来,兰芳穿着粉衣服,站在村口等他。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两个平凡残缺的灵魂,还是劫后余生,永远相守。
只是这一次多了两个新的家人。他们的儿子和女儿在身旁抱上来,一家人又哭又笑,在大水里拥作一团。
女儿抱着父亲,笑得见牙不见眼,细瘦的小肩膀上披着蓑衣,挂着小小的包,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利于生活的好东西。
在新的世界里,他们还会有很长的人生。
女儿说:“爹,都说洛河凶险,好在你没事!”
“俺没事,俺好着呢!水这么大,你们娘仨都可全乎,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这就说来话长了。”儿子擦擦眼角的泪,破涕为笑道,“咱们整个街区都没死人,还要多谢一位好心的夫人……”
……
一模一样的图景,在许多户人家中上演着。
水势得到控制,大家就要离开王府,回往家中了。秦姨娘谢绝了第一百四十七个想要帮她的年轻人——也是最执着的一个,那个青楼姑娘自身也难保,却与她拉扯了好几刻钟,执意要带善人姐姐离开——合上了王府的大门。
说什么天大的善人,我养你也好。
秦莺莺自嘲地一笑。
她自小学着手艺,钿头银篦击节碎,一曲红绡不知数。她已经过惯了这种锦衣玉食,华服美酒的生活。她爱喝的玫瑰香露有价无市,一小瓶足以买下一处田产,还是王大人巴巴找来讨她欢喜的。要她逃出王府,跌落街头巷尾,做个民妇逃奴,她却是过不得那种日子的。养她?小丫头呀,你养不起的。
更何况,王大人也不可能放过她。她去谁那儿,就是害谁。
秦莺莺很有自觉,她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她不介意侍奉男人,甚至还很享受。她爱唱曲儿,爱弹琵琶,也爱享受美酒美食,清闲富贵。
她只是自小就见不得别人受苦。她自己有一盘九转海棠鸡吃时,街边的小狸奴也会有些骨头啃。
秦莺莺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她就是爱看小狸奴吃饭而已。若是挠她,也就不喂了。可惜那小狸奴毛茸茸圆滚滚,撒着欢儿的给她翻肚皮,还用脑袋蹭她的手。她这心肠,也就一直软下去了。
一念之差,有此苦果,也是她咎由自取。不能牵连别人。
留在这里,王大人一向喜欢她,说不得有糊弄过去的余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