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淤泥而全抹匀(105)+番外
言罢,宋言亦与桑灵分头行动,循着凄厉的哭声独自摸索。
穹顶黯淡无光,皎洁的弯月不知何时隐去身影,只余一望无际的玄青泼墨。周遭风声鹤唳,鬼哭狼嚎之声灌入耳廓。
二人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前探,在风声与哭声最为尖锐刺耳处,顿住了步伐。桑灵缓慢回眸,便与在同一处停留的宋言亦四目相对。
“哭声,自此处传出。”
二人随即回身,面向海浪滔天的墨海。夜色过于浓重,海面之物瞧不清晰,只有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以及足以刺破耳膜的尖锐爆鸣。
月白与玄青的衣袂随风而起,肆意飘扬,不多时缓缓落下,归于平静。
风声止,哭声亦止,海上波浪逐渐平稳,远处闪着丝丝明黄光亮的石塔映入眼帘。
借着微弱的光线,桑灵瞧见了矗立在海中的两道黑影。
“宋言亦,你看!我知晓海妖的哭声从何而来了!”
桑灵嗓音激切,目中含光,随着她的指引宋言亦瞧见在无边墨色笼罩下高矮不一的石峰。
石峰由林立左右的笔直山石构成,一高一矮,巍然耸立。它高耸的顶部直入苍穹,而与海面相触之处又因积年累月的海浪冲刷,变得光滑细腻。
如此奇异的山势地貌,使西南向的海风灌入之际便生出如鬼魅嘶吼般的风声。
“在船上时,我便觉得哭魂岛地势奇异,尤其是这突兀立于琼海之上的两道山石。”
诡谲离奇之处得以探破,桑灵心中的惧意顷刻消散,语气平稳下来,
“宋言亦,石峰便是人人畏惧的海妖。”
她迈着步子,往前轻探几步,此时海风再起,随着西南向的劲风灌入,凄厉的哭声果然随之而起。
怪不得哭声时断时续,怪不得风止哭声便止。
“若海妖诅咒杀人皆是妄言,那哭魂岛这七年无数百姓惨死,又是何故?”
宋言亦自是不相信鬼魅邪说,只是参不破诸多借着海妖传说害人性命的缘由。
海风渐止,忙碌了一日的桑灵甚是疲惫,寻了块青石坐下。她眺望着一望无际的琼海,嗓音低哑,
“佛家有云,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我推测,因海妖诅咒而死之人,皆是被他人所害,不过以妖邪之说遮掩罪责。或是因贪,或是因嗔,亦或是痴,皆为满足自己所愿而残害他人,而这背后定有同一人相助。”
“他善于放大众人的恶念,教会他们如何杀人再推给所谓的海妖,还兜售毒药令选中之人吐血惨死。”
“毒药?我们可从毒药查起。”
对于宋言亦的谏言桑灵颇为认可,满目诚挚地点点头,
“楚宣知之甚多,我回去便写信问问他,此乃何种毒药。”
本是无心之言,却被有心之人抓住了话柄。
“灵儿…”宋言亦眸光微黯,迈着步子一步步逼近,嗓音并不柔和,“你同楚宣仍有联络?”
桑灵未察觉身侧人气息有变,再次诚挚地点了点头。
“灵儿!”
果然,不满的控诉随之而来,“你竟背着我,偷偷同楚宣书信往来。”
“灵儿,不许你同他联络!”
“灵儿,你平日都不关心我,心中不是楚公子便是裴公子。”
“灵儿,你到底还与多少公子相熟。”
……
持续不断的念叨声,让桑灵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何等错事。她此时此刻脑袋嗡嗡响,只想恢复清净,
“宋言亦,你少说点…”
哪知此言一出,将本欲停歇之人又惹到了,宋言亦的委屈不满叽叽咕咕往外冒:
“灵儿,你不仅同其他男子书信往来,还嫌我话多。”
“灵儿,你从不知心疼我。”
“灵儿,我哪里话多了。”
“灵儿…”
……
唉…
微不可闻的叹气声消弭在巨浪拍石的撞击中。
桑灵追悔莫及,满目悔恨,决定痛改前非!
“宋言亦,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她嗓音极尽温柔,轻言软语安抚眼前人,
“楚公子品性正直是可深交之人,平日书信只是互问近况,并无其它。”
哪成想眼前人并不领情,依旧一个人气鼓鼓地杵在那,甚至言之凿凿,
“信中定是倾诉思念之情,近况有何可问,灵儿就知诓我。”
“宋言亦…”无法忍受平白蒙怨,桑灵自袖中掏出今日才收到的一封信,
“你瞧瞧,”她展开递给宋言亦看,她行至右侧那人便将头偏向左侧。
“你看,此上白纸黑字写着“宋公子是否安好?”,楚公子亦有提及你。”
桑灵行至左侧,宋言亦又将头转至右侧。
她将信纸递至他眼前,他便望望天瞅瞅海,就是瞧也不瞧纸上之字。
“宋言亦!”
这次生气之人成了桑灵,她将书信收拾妥当便头也不回离开。宋言亦目中顿时染上无措,紧跟在后连连道歉:
“灵儿,你别气了,我自是信你所言。”
“灵儿,是我不对。”
“灵儿…”
……
月白与玄青的身影交错在灯火辉煌的市集,身着白纱的女子气呼呼行在前,自作自受的玄衣男子寸步不离在后讨饶。
夜色深沉,步入善济院,亥时已过。
桑灵本想回厢房歇息,却见宋大善人屋内烛火明亮。对于宋夫人与其表哥之事,她心中仍有诸多疑问,方欲上前敲门,便听屋内传出呜咽的哭声。
宋大善人又在为夫人的失踪未归,伤心垂泪。
自知不便打扰,桑灵默默退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