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淤泥而全抹匀(167)+番外
于是,一夜无眠。
“可有遮挡好?”
临入城门楚宣还是不放心,再度查看了桑灵与楚凝的穿着。
一袭玄青长衫遮住整个身子,再以素布裹面,手衣挡住柔荑,全身上下包裹严实连眼目都瞧不清。若不是二人个头不一,他完全分不清谁是谁。
“切记,勿要出言,勿要走散。”
仔细叮嘱后,楚宣领着二人踏入了城门,进入祁国疆域。
祁国共有十三城,其中三城为上境坊,为达官贵人及宋氏皇族所居之地,视为尊。其余十城为下境坊,为百姓商贾,奴仆以及外族人所居之地,视为卑。
尊卑不相通,下境坊之人无通关密令不可进出上境坊,违抗者杀无赦。
每至秋收,下境坊众人必须上缴粮食及银钱至上境坊,违抗者杀无赦。
因男尊女卑,女婴产下后大多被扼死,所以祁国男多女少婚配困难,故下境坊女子及笄之后需上供至上境坊,或婚配或为通房,违抗者杀无赦。
听楚宣一条条讲述祁国的律令,桑灵只觉脚底生寒,心生惧意地望着市集上来来往往之人。
市集上无论是商贩还是采买之人皆为男子,好不容易瞧见一女子,遮挡十分严实不说,身侧还伴着一粗野无礼的男子。
“在祁国,女子必须有家中男子相伴才可外出。”知晓桑灵困惑,楚宣俯在耳侧低声解释。
那女子身形瘦弱本就步伐短慢,又因粗布裹面瞧不清路,落了身前之人的几步,结果粗野的男子回身就是一记耳光。
似是不解气,见女子摔倒在地又狠狠上前踹了几脚。
女子因疼痛身体不住打颤,却不敢发出一点儿痛呼之声,她紧紧掩住口鼻,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不敢反抗,不能反抗。
女子在外,不可发出声音。
周遭之人似未看见一般,神态自若地走过,冷漠无情,事不关己。
“灵儿姑娘,勿要上前。”
见男子还在肆无忌惮打骂,桑灵忍无可忍欲要帮忙却被楚宣拽住了衣袖。
他目中亦有不忍,却更为理智,“这是祁国。”
女子地位卑贱至极。
短短四字,令桑灵顿住了步伐,她垂首避过不知停歇的欺辱谩骂,舍下心中不忍跟在楚宣身后一步步远离。
因带着两名女子的缘故,客栈的店家纷纷回绝三人的留宿。原因莫不过是女子卑贱,会污了他们的客栈。
别无他法,三人只好赶往城郊的破庙暂时休憩一夜。
“你听说了吗,上境坊贾尚书家的公子死了!”
“礼部尚书的儿子?”
“对对对,听说得了名美娇娘,结果抱都没抱上便死在了洞房之夜。”
“天呐,这是第九起了吧,无论身世显赫还是寻常人家,新郎均在新婚之夜惨死!”
“是啊,而今怕是无人敢结亲了。”
行至半路,见三五个男子聚在一处闲聊,三人好奇凑上前听了听,没想到竟是如此骇人之事。
“敢问这位公子,死了如此多人其内还有达官显贵,官府就没给个说法。”
要说八卦还是楚宣八卦,凑热闹时步伐如风。
思及三人而今处境,桑灵不想他多管闲事,哪成想阻挠的手还未抬起,那人已窜到聚集的几人身侧。
“而今祁国上下闹鬼,连皇宫都怪事连连,官府哪有空管这事儿。”
身着麻布短衣的小哥似是寻到了知己,抓住楚宣就称兄道弟,侃侃而谈,“张贵妃的院子出了邪蛇,差点咬伤皇帝。”
“本以为只是意外,哪成想,皇上去哪个娘娘宫里,哪里就有邪蛇。”
“还有...”短衫小哥拉着楚宣滔滔不绝,而被拉住之人听得津津有味,早已忘怀三人今日连歇息之处均未找到。
桑灵与楚凝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一言未出,默默朝城郊破庙赶。待楚宣回身瞧见二人原本所立之处空无一人,惊得浑身冒汗立马疾步追了过去。
“灵儿姑娘,楚凝,这是祁国,女子不可独自外出,你们得等我。”
“等你同那几人聊完,天都黑了。”
而今在荒郊野外,周遭无人,憋了一日的桑灵终于可以张口喘喘气,说说话。
“我…”楚宣欲要辩驳,方张口又觉眼前人说得极其有理,默默闭上了嘴。
第二日一早,三人匆匆赶至乌思舫主密信所记之地。
子松阁位于鬼王堆北侧,屋宇楼阁虽不宏伟却占地百余亩,楼阁之外筑有石墙与外界隔开,四周守卫森严无腰牌不可随意进出。
祁国各阶层泾渭分明,子松阁为它国而来的外族人修筑,他们在此聚集生活极少与当地百姓来往。
三人绕过子松阁,行至阁外东南十里,此地除了野草还是野草,再无其它。
瞧见眼前如此荒凉之景,三人僵立在地,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楚凝沉不住气出声询问:
“桑姐姐,我们要不找把锄头挖一挖?”
即使知晓如此寻常之地,绝不会是乌思舫主拼死守护之处,但她还是昧着良心选择相信自己的桑姐姐,开始四处寻找趁手的工具。
“回去吧。”桑灵叹了口气,打道回府,“应是子松阁内东南十里,我们要想办法混进去。”
哦~楚凝这才歇了寻找锄头的心思,亦步亦趋跟着桑灵返回。
三人在子松阁外守了一日一夜,并未寻到进入之机,如此森严的守卫令桑灵不由心中生疑。
只是外族之人的寻常居所,为何会有守卫日夜值守,为何进出管控如此之严格。而且这些值守之人,身形板正动作齐整,连目光都坚毅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