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淤泥而全抹匀(78)+番外
桑灵:“......。”
“是桑灵,桑姑娘吗?”
清冷无波的嗓音响起,桑灵好奇回眸,竟见坐于轮椅中的少年在唤自己。
少年孤傲不群,拒人千里之外,怎会主动与她攀谈。
最为主要,他怎会识得她?
桑灵目中困惑,并未立即回应,细细打量起眼前男子。她将穿书而来遇到的每个人都回想了一遍,无论如何记不起面前少年在哪见过。
“桑姑娘可识得此物?”
轮椅中的少年递出玉佩,玉色白净剔透却不及他枯瘦苍白的长指。桑灵方要接过,便被人先一步夺走,但她还是看清了玉雕麒麟内刻琢的“桑”字。
双腿有疾,身形瘦弱,与世无争,孤高清冷,还是桑氏皇族...
眼前少年应该就是男主苍执竟都畏惧不已的大反派,桑逸白,亦是她同父异母的七皇弟!
与享尽荣华的璃朝长公主不同,桑逸白因双腿有疾,母妃不详,自小受尽欺凌践踏,养成了自卑阴鸷的性子。
他表面与世无争,实则冷漠倨傲,贪权好利。他卧薪尝胆二十年,养了数十万暗兵,与苍执竟明争暗斗,差点将男主拉下皇位。
这也是,女主唐霜霜哭求宋言亦协助苍执竟稳定皇位,杀尽桑氏皇族的根因。
男女主惧怕且必须要斩草除根的前朝皇族,便是眼前体虚病弱的少年,桑逸白。
生命的最终,为了痴妄多年的皇位,肆意屠杀百姓的少年,被宋言亦一剑封喉,头颅悬于承武门三天三夜。
“灵儿,陌生男子的物品怎可随意拿。”
宋言亦抱怨满满的嗓音拉回桑灵的思绪,她瞥了眼他手中的玉佩,无奈开口,
“不拿便不拿,你将玉佩还与裴公子。”
桑灵的妥协,宋言亦极为受用,眉目愉悦地将玉佩还了回去,未曾留意接过玉佩的少年,目中冰寒的怨愤。
“桑姑娘果然不记得我了。”少年自嘲一笑,转动轮椅离去,瞧着孤寂的背影,桑灵淡然出声,
“裴公子,船要开了,此地并非叙旧之地。”
此言一出,轮椅少年纤细的手指微颤,顿了好一会儿才动身离去。
“灵儿,你识得那人?”巨大的危机感袭来,宋言亦挡在身前,满目慌张。
“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桑灵眉眼带笑,嗓音温和,颇有安抚的意味。船家正在安排舱房,她拽了拽眼前人衣袖,拉着他一同走向栈桥。
“...甲叁,宋言亦;甲肆,桑灵;......丙陆,裴逸;丙柒,戚冬;....”
船家粗厚的嗓音在登船口回荡,桑灵领好舱房牌,便入内歇息。
“灵儿,你不许偷偷与裴公子叙旧。”
临近关舱,宋言亦还是不放心,蹙着好看的眉头极为郑重地嘱咐。桑灵颇为认真的点头应允,她本就不想同书中大反派有过多牵扯。
放好行李,躺在木塌不久船便缓缓开动。
水波荡漾中,周遭物品左右晃动,桑灵盯着仓板迷迷糊糊陷入梦乡。不知过了多久,门板忽轻忽重的敲击声传来,她警惕地坐起,只听一句轻柔的呼唤,
“阿姊,是我。”
拉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轮椅少年黝黑晶亮的眸子便撞入桑灵眸中,她小心翼翼瞅了瞅隔壁宋言亦的舱房,见屋门紧闭才放心让少年进入。
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再拿出一床薄被搭在少年腿上,桑灵才缓缓坐下。
眼前人心思缜密,算计颇深,她需努力维持长姐该有的模样。
备受欺凌的宫中岁月,原身是唯一一个给轮椅中少年施舍过恩惠之人。她被奉为掌上明珠未吃过苦,亦心思良善见不得他人吃苦,更何况那个太监都可肆意欺辱之人,是她的七皇弟。
“安稳逃出,好好活着便好。”她抚上少年额顶的青丝,将一缕乱发别于耳后。
“阿姊,亦是。”
短短四字,裴逸说得极轻。此刻的他,不似白日冷清孤傲,反而温顺拘谨,浅笑着望向她。
知他心机深沉,口蜜腹剑,对于眼前之人的乖巧模样,桑灵始终有着戒备,装模作样温言关怀,
“腿疾好些了吗?”
“并未,此去哭魂岛便是寻神医蒲留,希望能早日站起来。”
早日站起来...
少年嗓音如清泉带着未曾明说的企盼,桑灵瞧着枯瘦的双腿,竟不知不觉带了真心实意的哀戚。
书中,直至生命最后一刻,少年的腿伤均未治好。
若唯一关怀他的长姐未惨死,腿伤可治愈,眼前的少年是不是不会被权利与欲望吞噬。
“定会好的,若不好,阿姊护你一辈子。”
桑灵眶目发热,未经思量便轻易许诺。但她不后悔,这乱世能少一个可怜人便少一个。
“阿姊…”闻言,少年墨黑的眸子波光涌动,再次出声时语气轻柔许多,
“阿姊近些日子可好?哭魂岛危险重重,为何要来?”
“你不必担忧我,照顾好自己。”桑灵又给裴逸倒了杯茶,眼看他将温热送入喉中,才将前去缘由缓缓道出。
她未提及唐霜霜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受朋友所托,不得不来。
“阿姊,哭魂岛有一宋大善人,修了个善济堂,接纳前来哭魂岛却无处可依之人。我要寻的神医蒲留便借宿在此,无依无靠的唐姑娘,极有可能亦去了此处。”
桑灵眸光一亮,这几日压在心中的担忧因裴逸的言辞减轻许多,如此说来,寻到唐霜霜的踪迹并不难。
“阿姊,人前我能继续唤你阿姊吗?”
临别,少年依依不舍,问得小心翼翼。桑灵浅笑着摇头,“你自桑逸白,隐名换姓为裴逸,不就是为了躲避追杀安稳过活,怎能随随便便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