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她(60)
菜已经摆好,有牛扒,红酒,甜品。
她十分纳闷地看着他,这男人到底唱哪一出?昨天才说不跟她好聚好散,今天又来烛光晚餐。
菜里下了毒还是下了春药?
他拉开椅子请她坐,客气到令她起鸡皮疙瘩。
她还是坐下了,静观其变。
檀祁坐到她对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神情冷淡,令人捉摸不透。
接着扬了扬下巴,“尝尝,我亲手做的。”
奚涓如遭雷击,一直不知道他还会做饭。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没进过厨房。刚在一起那会儿,为了扮娇妻挣表现,她一手包揽三餐,他也非常享受这份贤淑。有一次因为写通宵论文,炒菜时恍恍惚惚,高温菜籽油蹦到手臂上,烫出一串水疱。从此后他请了专门做饭的阿姨,再没让她碰过锅碗瓢盆。
她那时想,也许做饭只是他们展示恩爱的环节。
切下一块牛肉,侧面如大理石纹理般漂亮,还微微泛着红。放进嘴里,味蕾得到一瞬的惊艳,真是软嫩多汁,入口即化。
檀祁微笑着问:“好吃吗?”
她点点头。
他心里很得意,脸上仍维持着云淡风轻。
这是怀着志在必得的心操持的一顿饭。早上就打电话给一家三星米其林餐厅,指明要泡温泉听音乐喝清酒长大的和牛。那边马不停蹄从日本空运过来,带着厨师来家里做,做好立马让他们收拾东西撤退。
果然美食能让人卸下心防,她的脸颊在烛光下泛起柔软的光,她轻轻抿一口酒,嘴唇让花瓣都黯然失色。
他很久没好好看她,不知不觉掉进令人不齿的幻想里。
奚涓一抬眼,接触到他那扑朔迷离的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她,像在察言观色。心没由来地紧了一下,怕他在肚子里酝酿什么坏水。
她不着痕迹移开目光,直奔主题:“工作的事,你怎么跟张海东说的?”
“我什么也没说,就让他等等。其实他根本不差你这个人,只是想通过你笼络我这层关系。”
“我知道,所以你有必要为了跟我赌气,去跟他扯上关系吗?”
他垂眸,轻笑一下,慢条斯理地切着盘里的肉,说:“我没想过跟你赌气。”
“如果不是你,我早回公司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份工作?”
她现在不敢信他,也不敢将所有事和盘托出。就怕自己的坦诚会成为他拿捏人的筹码。
他继续问:“是想接近张海东,找到从前害你爸的证据吗?”
她还是不说话。
“你觉得张海东太难啃,想从周闯那里入手?”
她眉间紧蹙,端起酒一饮而尽,“废话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站起身又给她斟了半杯红酒,举起自己那杯,要跟她碰杯。
她干脆利落地拒绝,“不想喝了。”
他放下酒杯走到她跟前,说:“让我帮你吧,你想怎么整治他,跟我说。”
奚涓仰着头看他,难辨真假。
他蹲下,单膝跪地,双臂撑在她身侧。这姿势看似缱绻,将她圈在怀里。可对她来说却极具压迫感,周围全是他的气息,简直就是画地为牢。
“只要你肯回来,我替你做股权投资,坐进股东会,还用上什么班?你用这个身份接近他岂不更省事?”
他用怀抱打造一个牢笼,在这诺大的世界,成为她唯一可以投奔的去处。
“回来?”
“回到我身边,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庭,就像你父母那样,安安稳稳过日子。”
“你有女朋友了。”
“什么女朋友,骗你的,见都没见过几次。”
她觉得他现在简直就是一本行走的渣男语录。
“你爸妈容得下我?”
“他们管不了我,檀霜檀雪已经够不省心了,我跟你都不属于大问题。”
“你到底是想帮我,还是只是想赢?”
“赢?”
“你能接受我跟修泉做朋友吗?能支持我做药物研发吗?能接受我不生孩子吗?更重要的是,你父母能接受吗?他们一直觉得我高攀你了,怎么可能允许我提过分要求。”
檀祁选择沉默,因为桩桩件件都是他不能接受的事。
她接着说:“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没法妥协,没法迁就你。我明知道不合适,还拖着不说,享受你给的关怀。对不起,我想结束这段关系,是因为我很愧疚。”
他神色越来越仓惶,“因为修泉?”
她埋下头去,搬弄起手指,这个问题她回答不出来,她也不知道答案。
“因为有他迁就你帮助你,对不对?”每一个字吐出来,他的心都像冰开一条裂缝。
“对不起,我不值得你爱……”
他打断她说话,“你爱过我吗?”
她低着头不说话,手指揪着裙子,像做不出题的小学生,说不出的可怜劲儿。
这女人携着天大的谜团要治他于死地,结果自己还委屈上了。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愚不可及,竟问出这么自取其辱的问题,甚至还给她搭了个正正经经的分手舞台。
做梦吧,死也不松手,不会让你跟修泉双宿双飞。
她忽地抬起头,嗫嚅着嘴唇要脱口而出什么了,他立刻制止她:“行了,别说了,别以为我没你不行。”
他站起身,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唇边,再十分轻柔地摩挲她的唇。似乎是代替舌尖去舔舐,过分狎昵的动作。
“既然对我有愧疚,就用实际行动表达你的歉意。”
她惊愕地看向他,一时间没了主意。这人什么情况,要跟她玩情爱勾当?让她用一夜偿还情债?那她要不要配合,不用掏心掏肺地付出,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报,这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