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舸盯着夏芫,忽然低声一笑:“狡辩。”
周围同学还闹哄哄地想要说些什么,南舸已经不乐意听了,伸手就去牵夏芫的手打算离开。
周围猝然静默下来。
夏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家一副吃惊又死死憋住的表情,心里好笑又有些无奈。
夏芫想收回手,南舸却死死攥住不松手,夏芫抬头看他,却发现他表情并不像是在和他闹着玩的样子,反倒十分严肃。
“别闹。”
“我没闹。”南舸垂下眼睑,“我就想问问你,在你这里,我是你的理想化吗?”
夏芫沉默良久,道:“是。”
“那学姐的项目评估报告里,我这个理想化的项目,在接下去的投资计划里吗?”
他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不再掩耳盗铃,不再自欺欺人。
夏芫这回沉默地更久,一直到快走到校门口,她才道:“我准备出国读博。”
南舸闭了闭眼,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宿命感。
“签证最快也要半年,我还要先参加雅思考试,加上申请学校,联系导师,一切顺利地话,明年夏天可以过去。”
南舸低低地“嗯”了一声,道:“然后呢?”
“然后,得先读一年LL.M,然后等教授看成绩挑人,读博大概需要3-5年,读完之后我还是想回来的,想回学校,当个老师。”
南舸又“嗯”了一声,声音更轻地道:“那我呢?”
夏芫迎着晚风,忽然笑了一下。
然后她看向南舸:“我不知道。”
她收回目光:“南舸,我没有能力,把你纳入我的未来计划里,我光是想要把自己从眼前的烂泥里拉上来,就已经用光了我所有的底牌。”
“南舸,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想,也只能够,保全我自己。”
南舸眼睛发红:“夏芫,你有过哪怕一天,把我当一个男人来依靠吗?”
“你说你什么都没有,可你有我,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该怎么办呢?”
“问你什么呢?”夏芫平静地看着他,“让你为了我去和你的母亲决裂吗?还是让你为了我去我家里忍受无端的指责谩骂?”
“没有必要,”夏芫摇摇头,“真的没有必要,那太难看了。我不想让自己的人生下坠到那种程度,尤其是拖着你一起往下。”
“怎么?你还觉得,你擅自决定的这一切,还是为了我好的吗?”南舸恨得咬牙切齿。
“没有,”夏芫摇摇头,“我没有那么无耻,我在伤害你,我知道,但我别无他法。”
“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我想象得到和你在一起所有的困境,比如说父母的反对,比如说朋友的不认同,比如说熟悉的不熟的人随口一句我和你并不相配的谈论,我只是没有想到,当所有的事情全部叠加到一起之后,是一个我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更多的负担。”
夏芫抬头看了一眼南舸,又道:“你上过学校bbs吗?”
南舸一愣,他很少进学校bbs,毕竟里面大多都是些无聊的灌水内容。
夏芫没再继续说下去,再说下去她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说什么呢,说她在bbs里被人阴阳怪气了几百层楼,说因为南舸,她在上学期间的一些照片和信息都别人翻出来了,并以此和南舸那几个赫赫有名的追求者做对比,以此证明她配不上南舸。
诚然,这些都是小事,甚至可以说是无关紧要。
但这些就像是最后那根牛毛细针,扎在了她早已被家庭逼迫到千疮百孔的心上。
她承受不了更多了。
她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见识过了这世间许多情感的真实,爱情也不过是那些情感之中的一种,她已经没有勇气,去把一切都放上赌桌,然后揭晓一个爱情最后的图穷匕见。
南舸无辜,他的确无辜。
但夏芫自己,难道就不无辜吗?
那天到底还是不欢而散,之后足足有一周,南舸没有再联系夏芫,夏芫以为他们这就算分手了。
一周之后,却又突然收到南舸的消息,说他挑战杯拿了奖,之前是比赛去了,太忙了所以没联系她。
南舸没提见面的事儿,夏芫也就不提,从网上挑了个不错的耳机寄到了学校,算作给南舸获奖的奖励。
南舸晒了朋友圈,配文是女朋友送的。
夏芫看着他状态底下空荡荡的,再一次苦笑,他和南舸,竟然真的连一个共同好友都没有。
之后几个月,夏芫的计划稳步推进中,她没提分手,南舸也就不提,两人一周见一次面,吃饭,逛街,做爱,像所有的普通情侣一样。
和所有的普通情侣不同的是,他们从来不谈未来。
夏芫的房子比预计卖出去的价格高了一些,因为她是要回笼资金,所以要求的是全款,这就导致卖房周期长了不少,最后房子被谁买下的夏芫其实也不甚清楚,对方没露面,是秘书来办的,夏芫也不了解流程,两眼一抹黑地跟着中介签了一堆文件,反正最后就顺顺当当办妥了,还完贷款之后,银行卡里多了几十万。
3-5年的脱产读书,夏芫心里其实是没有太多底气的,卡里目前零零总总有六十万左右,算一算也就是勉强够生活。
夏芫叹口气,还剩几个月,还是得努力工作。
秋天的时候,鹿絮回来了,没两天就和姓白的又滚进了同一个被窝。
夏芫忍不住叹息,她和鹿絮到底是不同的。
非要说,鹿絮更像南舸,她是个能够自己发热的体质,她乐观,坚强,慈悲,她对白焰说是真爱也行,说是定点扶贫也行,但总之歪锅配扁灶,一套配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