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夏芫觉得,她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比她小九岁的男孩。
不是基于皮相的喜欢,是基于信仰的爱。
她像爱自由一样爱上了南舸。
可南舸是一束她抓不住的光。
从她决定接受这束光的照耀开始,她就做好了失去的准备。
于是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光的温度里感受着浓烈的喜悦与悲伤。
车子拐了几个弯,路上行人逐渐寥落,最终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车子停到地下车库,南舸帮夏芫把头盔摘下,这才看见她满眼的眼泪,一下子慌了神。
“你——别哭,怎么了你说——”
他用牙叼着摘下手套,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帮她擦眼泪,却被夏芫拦住。
夏芫带着满眼的泪看着他笑,只轻飘飘地说了句:“风吹的。”
南舸看了看护目镜被掀开的头盔,皱起了眉:“怪我开太快了。”
南舸伸手拿下她的行李箱,带她往电梯走,走了几步,夏芫忽然被绊了一下。
只是小小的一个踉跄,夏芫穿的是运动鞋,很快就站稳了,然后手上却一紧,继而被紧紧攥住。
南舸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语气有些生硬:“光线不好,你跟着我走。”
夏芫扭头看他,却发现他耳朵红了。
攥着她手的掌心有些微微的汗湿,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了两人重叠的手上,南舸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你走太慢了。”
南舸住八楼,夏芫进门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南舸就这么把她带回家真的没关系么,却又毫不意外地发现,这是一间独居公寓。
整体装修极其简约,简约到简陋,客厅角落里堆着健身器材,跑步机上搭了条运动裤。
沙发上还有些零零散散的衣服,没有厨房,本该是厨房的地方装成了储藏室,透过玻璃推拉门可以看见里面堆满了鞋子。
南舸松开夏芫,自己跑过去把沙发和跑步机上散落的衣服一股脑卷起来,脸色发红地说了句“等我一下”就冲进了卧室。
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但仅仅是那一开一关的瞬间,也足够夏芫看清房间内床上同样堆了不少衣服,地板上则散落着平板电脑和零食,夏芫甚至眼尖地发现了一包开过但没吃完的薯片。
这是一间非常典型的男生宿舍。
夏芫失笑。
她等了一会儿,伸手推开卧室的门。
两分钟的功夫,卧室里焕然一新。
床上的衣服一件都不见了,平板好好地放在床头,抱枕规规矩矩躺在枕头上方,被子被拉得横平竖直,除了墙角多出一个巨大的垃圾袋外,再没有丝毫之前的痕迹。
夏芫看着南舸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又带着几分心虚的模样,心里闷笑不已。
“这是你平常自己住的地方?”她假装没有看见衣柜缝隙里露出来的半截衣袖,淡定地问道。
“嗯,我爸妈住在城南,我在这边上高中,我爸就给我买了这套房子落脚,后来我就长住这边了,一个人住比较自由。”
“嗯。”夏芫随口应了一声,“还有房间吗?我睡哪儿?”
她嘴上问着睡哪儿,眼睛却往床上瞟。
南舸下意识睁大眼睛,连连摆手:“不是,有客房,我没那意思,你别怕。”
夏芫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幽幽道:“我倒是不怕,你在怕什么?”
南舸猛地转过身,还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客房还没铺床单,我去给你铺床单。”
他说着伸手拉开衣柜的门,伸长手臂到上面拿床上四件套。
夏芫只来得及说了一句“等一下”,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衣柜下层就是露出半只衣袖的那一格,在几分钟前,刚刚被南舸塞满了胡乱堆放的衣服。
这会他情急之下打开了柜门,那些本就堆放得不牢靠的衣服决堤一般倾泻而下,几乎把南舸埋住。
夏芫很想忍住不笑,但是只做到了三秒。
三秒钟后,对上南舸难以置信的崩塌眼神,夏芫到底还是笑了起来。
南舸垂头丧气,完完全全是一个在女朋友面前丢了大脸的男孩模样。
夏芫看着他的背影,浑身上下每一寸都仿佛写满了懊恼两个字,甚至忍不住脑补,假如这人真是某种大型犬,那么这会,他的耳朵和尾巴一定是耷拉着的。
夏芫上前一步,伸手拾起一件衣服,侧头看他:“我帮你收拾一下。”
南舸又忙不迭摇头:“不不用,没事,我自己可以——”
夏芫忽然笑起来:“女朋友限时福利,你确定不要?”
南舸眼神一闪,用力看了她一眼,又烫了似的松开。
“要。”
倒是很诚实。
夏芫帮他把衣服分门别类地叠起来,又放回到合适的衣柜隔层里。
南舸这些衣服都是干净的,他虽然是个粗糙的直男,但出乎意料,倒是从来不留脏衣服,换下来就顺便洗掉加烘干,所以他屋子里虽然乱,但是没有任何不好的气味。
而收拾衣服最大的问题也出在南舸的习惯上,由于他习惯性什么都放洗衣机里搅和,导致他的几件衬衫全部皱巴巴的。
夏芫叹口气,把衬衫用衣架架好,无奈:“有挂烫机吗?”
南舸:……
好的,她知道了,直男不配拥有挂烫机。
“没事,反正平常也不穿。”南舸一马当先,拿起衬衫,往挂衬衫的衣柜隔层里胡乱一挂,飞快把衣柜门带上,偷偷松了口气。
眼不见心不烦大法。
然而命运有时候就是不肯放过一个无辜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