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逝(47)
裴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以后,现在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尤溪回应他,“我也是。”
她伸出手,在被子里摸索他的另一只手,直到两个人的手重新交握在一起,她并不是很喜欢肢体接触的人,可是习惯了裴锐总是牵着她的手,于是在他的身边总是下意识去找她的手。到底不一样了。
太久没有一个人,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习惯的。
尤溪想到刚刚自己拒绝了裴锐去医院的陪同,说一个人也可以,也许还是会失落,即使她不会说什么,可内心的感受是无法忽视的。
有时候并不是那件事情不能一个人做,一个人当然可以,只是对一部分人来说,没有人陪伴的孤独更可怕,对一部分人来说,结婚所造成的麻烦更可怕。没有哪一种对或者哪一种错,而是每个人想要的不一样,每个人的承受阈值不一样。
裴锐握着她的手,“困了吗?”
尤溪摇头,腹部和**的痛感一直在持续,不够厚重,却难以忽视,“无聊吗?”
“不啊。”裴锐问,“为什么会无聊?我们一直在聊天。”
“只是觉得说的这些话好像没有意义。”
“什么是有意义?”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些都没什么营养。”
“我觉得很好。”他说,“这些都是我们的生活,比营养和意义重要一点。”
“嗯。”尤溪说,“我很喜欢听你说话。”
“是吗?”
“嗯,有一种踏实的感觉,感觉很好。”
裴锐捏了捏她的手,“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
尤溪有点不好意思,已经快要三十岁了,这么直白的表达却没有几次。
裴锐和她一起看着天花板,“我觉得你的性格很好,虽然你经常说你固执或者怎么样,但是我觉得你很好,害羞的时候很好,怯懦或者固执的时候也很好,早上起来看到你会很高兴,闻到你做了饭也很高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大事发生,小事情就是我们的日常。我们说的这些话也不是没有意义,我们的生活就是这些,我说话很踏实不是我的关系,是和你在一起都是生活中的这些小事情,这就是我们的全部的生活,感情和其他所有。”
尤溪:“我有很多缺点。”
裴锐:“我也是。”
“我有时候很敏感。”
“嗯。”裴锐说,“这样挺好,不然会受很多委屈不自知。”
“我晚上想吃鱼。”
“我搜一下能不能吃鱼。”
“还是吃菌菇鸡?”
“等我搜搜。”裴锐爬起来去从床头柜摸手机,摸到了后开始在浏览器搜索,搜了一会儿,转头打开外卖软件。
“或者你想吃什么?一直都是我在说。”
“你是病人,病人最大。”
“我会觉得我像是小孩,只有小孩才有特权。”
“我偶尔也很幼稚。”裴锐说,“冷漠和严肃是装出来的。”
“为什么感觉从前的父母不用假装就已经是成年人了?”
“可能他们也在假装。”
“什么时候才能做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去养育孩子也没有标准,如果有考试就好了。”
裴锐笑出声。
“你觉得呢?之前看到有父母逼到孩子跳楼,其实根本就没有养育小孩的能力,也不会爱自己的孩子,只是因为生来就有了生孩子的能力。孩子跳楼之后父母就变成了被同情的对象,如果是陌生人,这就是谋杀,只是因为是父母,就一点事都没有。”
裴锐:“你也是因为这样才害怕?”
“有一点吧,一个孩子因为我来到这个世界,但其实她到底想不想来到这个世界我们都是不知道的,只有我们希望她来到而已,她是没有选择的,小时候也没有生活的能力,所以过什么样的生活也是我们替她选择的,其实她到底想要怎么样的生活她也是不知道的,都是我们给的,她只能接受。”
尤溪又说:“有时候我也会想,我也不是那么希望我被生下来的。”
裴锐心口一紧,更贴近了她一点,又很小心地问:“碰到伤口了吗?”
尤溪摇头,没有痛。
“我很喜欢你。”裴锐说,“你说话我就想抱抱你。”
尤溪不知怎么,眼泪就流了下来。
裴锐伸出轻轻细细地抹掉她的眼泪,尤溪没有流泪太久,很快止住了眼泪,她不是很经常哭泣的人,流下眼泪的样子想必不好看。
“结婚的时候,我没有想过很多,那时候距离我上一次分手已经两年,时间已经很久了,我妈因为我一直没有提过再交女朋友,以为我还在惦记着我之前的女朋友,但我没有,只是重心没有在谈恋爱结婚这件事上。”
“遇到你之前,我也不知道我会那么快结婚。”裴锐说,“但觉得你很有力量,又很迫切的样子,我也被调动起来,所以只有你可以,你很好,别总是说自己不好。”
“和你结婚也很幸福,生活就是琐碎的事情比较多一点,没有太多大事,这次算一次。”
“和你一样,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裴锐说,“我们都不知道。”
尤溪:“我不是,我见到你的时候觉得我们肯定不会有下一次了。”
“为什么?”
“你条件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