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令时(29)
时娓见到了他的眸子,如浸着些许深深的冬意。
时娓紧咬了下唇, 莫名地感受到了嗓子有点发涩,她错开视线,轻轻吸气地嗯了声。
在此刻两人似有一种别样的默契,皆心知肚明, 但谁都没点明。
张清樾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 他沉默地没有说一个字。
半晌后, 他伸手, 指尖轻碰了碰时娓的羽绒服拉链,往上拉了拉。
张清樾无声地把时娓的羽绒服拉链给拉好,动作依旧是温柔的。
时娓低睫,看见了他手指凸起骨节处的那一弯月光疤,她神色怔了下。
张清樾看着她, 后退地侧过身子, 轻轻叹息一声:“天冷了, 注意保暖。”
他声线一如既往的温随又动人, 可当听着他这声叹息,时娓倏然地感到。
也许, 她和张清樾至此就会错过了。
时娓神色发怔,抑制不住地感到好难过。
当她坐进街边拦下的出租车时,宛如彻底绷不住了一样,她低着头,眼眶一酸,纤薄的肩膀轻颤了颤。
出租车司机通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排垂头的年轻姑娘,就和失了恋一样。
而他接乘客,可是见过不少,所以师傅很有经验地热情劝道:
“姑娘,你失恋了伐,别难过啊。你模样这么讨喜,多俊俏啊,会有大把大把的小伙子喜欢你。”
师傅显然是宜桉本地人,说着一嘴地地道道的宜桉话,听起来是很亲切的。
时娓吸了吸鼻子,她红着眼睛抬头,努力地笑了笑,轻声回:“没有失恋。”
她和张清樾又没在一起过,怎么能算失恋呢。
况且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做了一个彻彻底底的胆小鬼,这不就她应得的吗?
还有什么好矫情的呢?
时娓偏头,神色怔怔地看向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她手指紧捏着羽绒服的衣角。
刚坐上出租车,衣服还沾染上了从外面上的微微凉气,可在此刻,她似也感受到了张清樾温热指腹轻轻碰过来的瞬间。
他多温柔体贴啊,体贴到明明是有气的,可对她讲地却是一句“天冷了,注意保暖。”
张清樾对她,是真的很温柔,很温柔。
时娓都知道的。
出租车穿过十字路口,最终停在了宜桉的一处商圈附近,她和许应白就约在了这处地方。
并且,他显然也是被父母催着“赶鸭子上架”,所以当两人联系时,他礼貌得体,却不热络。
而这也正合时娓心意,知道见面吃过一顿饭后,就都能和家里双方的长辈交差了。
时娓站在偌大的广场一处,恰逢周六,周边人来人往,嬉闹声不绝于耳。
但她抿了抿唇,却始终提不起什么精神,只心不在焉地翻出了手机,看了看许应白的消息。
他说,他已经到了,正在一处咖啡店等她。
并且许应白知道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长相,他就顺带提醒了下,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
时娓心不在焉地看完信息后,她往咖啡店走去。
咖啡香气悠然地飘了出来,职业使然,这让时娓稍微精神了点,她走进了咖啡店内。
但当不经意间,时娓见到不远处背对着她的一个背影后,她目光顿了顿,稍微楞了下神。
莫名地感到,穿着白色羽绒服的男人,他的背影看起来是有点像张清樾的。
但也只是有一点像。
毕竟,张清樾虽眉眼温柔,可他却很少会穿这么浅的颜色,他衣服的颜色大多都似夜雾。
时娓眼皮轻抖了下,她回过神,神色平静地走过去。
许应白家里做医疗器械生意,他本人也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但没骄奢的性子,反倒挺有礼。
只不过,时娓能感受到地,他过来,就是敷衍了事。
时娓扯了下唇,心里毫不在意,毕竟谁不是呢。
两人见的这一面,就只是为了给家中长辈交差而已,所以没有聊上什么细致的话题,都只简单的聊了几句。
因此吃完饭后,时娓拎上包,她客气地道:“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许应白看她,语气同样客气:“你住哪儿,我送你。”
说道这儿,不等时娓拒绝,他耸耸肩,补充:“送你回家,我回去也好交差。”
时娓沉默了两秒,她点头,应了声好。
在上车前,时娓下意识地就去拉了后座的车门,但转而想到坐后座到底不礼貌,就重拉开了副驾驶位的门。
她坐上车,安安静静地系上安全带,偏头往车窗外看去。
街边亮有暖黄色灯光,照耀了深黑的冬季夜晚,车子往绿宜小区开去。
这一路上,时娓和许应白都没说话,毕竟也没什么好聊的。唯有当车子停在了一处红灯路口时,许应白的手机恰好响了。
他接通了手机,放在耳边听,隐约间,时娓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似在指责什么。
时娓偏头往许应白哪儿看了一眼,然后见到他唇角轻扯地笑了笑,语气愉悦又懒洋洋地说:
“覃诗小姑娘,你怎么回事啊。”
“怎么着,哥哥出门,这还得和你报备?”
显而易见,被家里人“赶鸭子上架”来见面的许应白,是客气得体又敷衍的,但和他通电话的“小姑娘”,才让他袒露出了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