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令时(88)
他先是前往了和港大每年都有交换生项目合作的南山大学后,才去了南山一中。
恰逢那一日,南山一中正在为年满十八岁的学生举办成年仪式。
校领导高层热情相邀,梁嘉谦在簇拥下,意兴阑珊地便就去了运动场。
所以梁嘉谦纵然年轻,但他的身份圈子摆在哪儿,什么天仙似地美丽女人没见过,有心机有手段,主动投怀送抱地更是不在少数。
因此让他在茫茫人海中,“一见钟情”一位稚嫩高中生,并拍下对方照片,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而梁嘉谦记住了十六岁的时娓,只因那一天,不是他们的初遇。
现在回想,倒也庆幸,他前往了南山一中正为学生举办成年仪式的运动场。
若不然,他不会再次偶然见到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姑娘。
梁嘉谦话音落地的瞬间,时娓神情彻底怔住,她唇瓣微张,茫然地看着他:
“不是初遇吗,之前还见过吗?”
梁嘉谦笑了笑,他握住她手腕,指腹温柔地摩挲她腕骨,低嗯了声:“你那时候,还小,必然忘记了。”
他唇角噙笑,温柔低语:
“我们初见那一年,是在宜桉,我十三岁。”
在静谧冬夜中,梁嘉谦抱着时娓,两人亲密依偎相拥。
他低声倾讲了一段,时娓已忘记在记忆深处的幼时往事。
回记过往,梁嘉谦十三岁被认回港城梁家,从此以往,他开始浸在了豪奢的名利圈子里。
可在这之前呢,他在宜桉,用得却是“张清樾”这一名字。
“樾”有树荫的含义,是他的养父精心为他取得。
而其实,在梁嘉谦十三岁前,他从未想过,他不是养父的亲生孩子。
从未,他对此一无所知。
那时候,梁嘉谦只觉得,他的家庭,就和千千万万地普通又幸福的家庭一样。
父母恩爱,并都对他疼爱有加,一切都和世界所有平凡家庭,并无什么两样。
但人生,就是拥有着让人无法预测地始料未及。
在他十二岁那年,梁嘉谦的养父被查出患上了癌症,病痛地折磨,无休无止的化疗,让他在短短几个月内就瘦骨嶙峋,宛如苍老了十几岁。
那时候,尚且年少的梁嘉谦,就已学会了学校和医院两头跑,帮母亲一起照顾生了病的父亲。
只是,无休止的化疗,虽然能短暂地缓延养父的病症,但也压垮了家庭的积蓄。
所有积蓄投入进了对养父的治疗,母亲也借了好大的一笔钱,家境状况日渐低下,催债的电话同样是越发频繁。
并且在一次次病痛的折磨中,病床上瘦骨嶙峋的养父,心中也是知道的,他的癌症其实无药可医,化疗只是让他在病床上苟活罢了。
梁嘉谦十三岁的那一年,经历过数次的化疗的养父,似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在某一天,他趁着病房无人,用碎裂地瓷碗碎片,划开了他的手腕。
那日,十三岁的梁嘉谦背着书包推开病房时,他视线可及之处,就是养父染红地面的鲜血,鼻尖闻到地也是混着消毒水气味的血腥味。
梁嘉谦叫来了医生和护士,现场一片混乱,他的母亲也疲惫地赶来,她抱了抱梁嘉谦,温柔安慰叮嘱他,让他独自待一会儿。
然后她就急匆匆地跟随医生去查看养父的状况。
尚且年少的梁嘉谦,在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他回想起病房中的那一幕,他神色是恍惚的。
只是当他安静地回过神后,他走进病房,沉默地开始清理“一地狼藉”,但在处理众多瓷碗碎片时,他无所觉地被其中一片划破了他的手指凸起骨节处。
当时,也许是有痛意地,但梁嘉谦却豪无所觉。
他走出了残留血腥味和消毒气味的病房,走到了住院区的一处花园廊檐下。
十三岁的梁嘉谦沉默又安静地坐在长椅上,良久地看着花园一角。
他尚且年少,但早已展现出了超出同龄孩子的理智早熟。
只是,当他过早地去直面有关亲人的“生死”时,对他而言,终究有了几分难言的残忍。
也就是在梁嘉谦良久地沉默无言中,有一位穿着小学校服,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她走了过来。
她眼眸澄澈地看他,嗓音清脆地对他说;“哥哥,你手流血啦!”
梁嘉谦轻轻地回神,他沉默地低头,才恍然见到手背被划破的一处伤口,还在流着殷红鲜血。
出声提醒他的小姑娘,也不怕鲜血,她反而从校服外套口袋里掏了掏,直至掏出了一片医用创可贴。
小姑娘举着创可贴,眉眼清澈地凑向他,对他说。
创可贴是在她爸爸办公室拿的,她口袋里还有棉签呢,哥哥给你用。
小姑娘一点都不怕生,看过来的眼眸也万分澄澈,如透亮地星子。
并当她凑近时,梁嘉谦见到了她的校服外套上有她的铭牌,上面是她的名字。
——时娓
后来,梁嘉谦手背指骨处的那一抹伤痕愈合后。
那一弯小小地疤痕,看起来,倒似月光。
第49章 冬令时
◎温情相拥◎
温情静谧的深夜里, 时娓靠着梁嘉谦温热胸膛,她低眸,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指尖在他手背指骨处的那一抹月光似地弯疤上, 温柔地抚了抚, 眉眼间的神情流露出几分对幼时记忆的轻怔和恍惚。
时娓在梁嘉谦温随地声音中,她缓缓记起她的童年过往。
那时候,尚且年幼的她,对作为医生的父亲其实是非常崇拜的, 只是时父工作太过繁忙, 时娓在家中见到他的次数并不多。所以时娓就养成了会在放学后,独自一人偷偷去医院找时父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