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放心,四十杖死不了。”卢似月抽出手帕遮住,嘤嘤哭泣:“王爷,你一定要多多保重。”
四十杖可轻可重,岁瑞璟年幼时,也因为调皮被罚过打板子,但只是破了点皮,第二天父皇便会赏赐很多东西哄他。
可是现在的这四十杖,让他真正知道什么叫痛入骨髓,生不如死。
“十六、十七……”
行刑的侍卫数着杖数,岁瑞璟紧咬牙关,疼得视线模糊。
“不得用的奴才,打杀了便是。”
“这些跟我们唱反调的官员,若是不让他们多吃苦头,他们怎么懂得听话?”
院门外,拂衣看着被按在宽凳上挨打的岁瑞璟,对身后的三宝三福道:“走吧。”
“小姐,你不看了?”三宝忙道:“还有十九杖没有打完呢。”
“没什么好看的。”拂衣抬脚往前走:“你若是想看,可以留在这里继续看。”
“不看了,不看了。”三宝连忙跟上拂衣:“小姐你现在要去哪?”
“去临华别苑。”
外面都在传太子受了伤,虽然她觉得太子应该不会被岁瑞璟伤到,但还是想去看看。
反正看一眼……也不费事。
临华别苑是离天地元合殿最近的地方,从宁郡王居住的院子到临华别苑,需要走上小半个时辰。
一路上蝉鸣不断,越靠近临华别苑,路上的侍卫与宫人就越多。
可是当她到了临华别苑,却发现里面格外安静。太子殿下正捧着一个空花盆出来,把它放在了太阳下。
从未见过太子穿玄色衣服,拂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待太子朝她看过来,她才跨进院门。
“殿下。”拂衣看了眼四周:“怎么不见门口的护卫与伺候的人?”
“我想安静待会,所以让他们暂时先退下。”岁庭衡看着出现在院门口的拂衣,露出了笑容。
她还是来了。
在她心里,他是有一席之地的。
“殿下花盆里种的是什么?”拂衣走到他身边,好奇地看着这个空盆。
“一粒桃核。”
“你现在过来,是在担心我受伤?”
第53章 药引
拂衣想,若是自己说自己不担心,对方一定会很失落。
她看到他捧着花盆的手,指节泛起了白。
这个瞬间,她心软了。
“外面都说殿下受了伤,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拂衣看着这个空荡荡的花盆:“殿下可还好?”
“别担心,我没有受伤。”岁庭衡洗干净手,邀请拂衣到树荫下坐着乘凉:“不过没人相信我的话。”
宫侍端来瓜果茶点,装点瓜果的盘子透着点点凉意。
“殿下是为了帮我出气?”
穿过树叶的光斑落在岁庭衡身上,仿佛在他玄色的衣袍上,绽开了明亮的花朵。
“殿下英明神武,此刻对宁郡王发难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拂衣抱起一块甜瓜啃了起来:“是臣女影响了殿下的判断?”
“不是因为你,是为了我自己。”岁庭衡把甜瓜最中间的部分留给拂衣:“我不想再看到他。”
“一个人做出任何选择,都是源于自己内心,与他人无关。”岁庭衡不喜欢“我为了你如何”这种说法,因为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院子里再度安静下来,拂衣啃完一块甜瓜,瞄了一眼岁庭衡特意挪到她面前的甜瓜,伸手把它拿起继续啃。
见拂衣愿意吃自己特别选的一块瓜,岁庭衡眼中浮现出笑意。
在这个安宁的院子里,拂衣忽然觉得,就这样坐着,即使什么话都不说,也是一种心灵上的享受。
“充州的夏天比京城更热,蚊虫也比京城多,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适应不了那里的气候,就连在睡梦里,都在思念京城。”啃完太子特意选给她的瓜,拂衣肚子有些撑,她怕岁庭衡继续给她塞吃的,开始给他讲充州的风土人情。
“充州的人很勤劳,即使是六七岁的小孩子,都能在水里抓点虾蟹出来解馋。”拂衣望着院墙外:“后来我渐渐习惯了充州的气候,便不怎么梦到京城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充州的日子很苦,我却时不时回忆起充州的三年。”拂衣笑了笑:“可能是想念那里的美食了?”
充州虽比不上京城富裕,但那里民风彪悍,没有京城的规矩与讲究,倒更像另一种世界的生活。
“因为……”岁庭衡缓缓开口:“因为充州更自由吧。”
“或许是?”拂衣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礼盒:“这是给殿下的探望礼,请殿下不要嫌弃。”
“我可以现在打开吗?”岁庭衡伸手接过了礼盒。
“当然可以。”
礼盒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玉雕的笔杆,只有笔杆没有笔尖。
“我不知道殿下喜欢何种材质的笔尖,所以就没有准备。”拂衣笑了笑:“殿下是国之储君,文能指点天下,武能号令万军,这支笔杆的玉质很好,好玉配君子,我第一眼看到便觉得它很适合殿下。”
笔杆触手温凉,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物。
“殿下,家母让臣女回去用晚膳,臣女不便久留,先行告退。”拂衣站起身,看了眼太子略有些苍白的脸:“请殿下多多保重身体。”
岁庭衡把笔杆紧紧握在掌心,起身把拂衣送到门口。
“拂衣。”岁庭衡叫住她:“这里靠近父皇母后的天地元合殿,来往人员身份复杂,我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