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循声望去,一群人从夜雾中骑马而来,为首者一男一女,女子身着红衣,腰佩匕首,发间金钗摇曳。男子身着紫衫,一手握缰绳,一手握着弓。
他们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金甲卫兵,金色甲胄在月色中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王爷,是太子与云郡主。”岑楚心里不安,太子与云郡主为何会带这么多持兵刃的卫兵出现?
白马之上,云拂衣神情冷冽,她的目光从岁瑞璟身边轻飘飘掠过,连多余的视线都没有分给他一缕。
反而是岁庭衡朝岁瑞璟微微颔首,这一眼仿佛天上神祇居高临下的恩赐。
两人带着卫兵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秋夜寒凉,岁瑞璟后背却无端渗出了汗意。
“跟上去。”岁瑞璟深吸一口气,调转马头朝两人离去的方向追过去。
“王爷!”岑楚出声阻拦:“王爷,此举不妥。”
“有何不妥?”岁瑞璟冷笑:“有本事他们就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杀了本王。”
克己复礼的太子殿下,竟然陪未婚妻在夜里带兵纵马,这是何等稀奇的事。
南湘把夜香桶推到角落,弯腰找到角落里的标识。
刘寿昌果然已经现身。
她用头巾把散乱的头发绑好,掏出匕首朝约定好的地方赶去。
以康阳对刘寿昌的宠爱重视程度,只要掌控了刘寿昌,康阳便能为她所用。
在隆国皇宫近三十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并没有让她忘记年少时的苦难与坚韧,她以极快的速度奔跑在隆国京城的大道上,做着最后的拼搏。
夜雾越来越浓,她扶着墙微微喘着气,想着近在咫尺的成功,脸上露出了笑意。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云拂衣!”
眼珠被愤怒染红,她看着马背上持弓的女子,声音里满是恨意与怒火:“是你?”
“是我。”云拂衣打量着眼前形容狼狈,浑身脏污的妇人:“曾贵妃娘娘。”
南湘看着云拂衣身后的金甲卫,还有御马与她并肩的岁庭衡,慢慢直起了佝偻的腰:“你的命真大。”
“托娘娘的福,我还好好活着。”拂衣一箭射落南湘手里的匕首,岁庭衡立刻取了一支新的箭递给她。
“娘娘见到我,似乎很失望?”拂衣搭箭上弓:“若没有娘娘屡次执意杀我,又哪来我们的今夜相遇?”
南湘笑了,她的面容丑陋,但是这个笑仍旧有几分曾经宠冠后宫的风华:“你是个很聪明又有运气的女人,如果你不是隆国人,我会很欣赏你。”
“娘娘派人追杀我们云家近十次,这样的欣赏太过沉重,我无法接受。”拂衣把箭对准南湘的头颅:“当年二王叛乱,娘娘能在这种绝境中逃生,才是令人敬佩。”
“错了,我只派人追杀过你八次,还有离岩国也曾出过一次手。”南湘嗤笑道:“至于还有谁想要你们云家的性命,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小小年纪,就知道跟我唱反调。你离了京城,老皇帝还想召你回京,我不得不杀你。”南湘看了眼地上的匕首:“你我立场不同,我想杀你有什么不可?”
“贵妃娘娘或许不知,先帝召我回京可不是为了重用我,而是想取我的心头血炼丹。”拂衣看着曾贵妃突变的脸色:“若非你多次派人追杀我们云家,闹得满朝皆知,也许先帝早就找借口把我召回来,让我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京城。”
南湘想说拂衣是在骗她,可是她了解老皇帝,他确实是这种无情又自私的男人。
“哈哈哈哈哈。”南湘捂着脸笑:“你们隆国的文臣们都说我是祸国乱政的祸水,可是真正乱国的只有我吗?”
云拂衣身后的金甲卫们避开了南湘的眼神。
“如果你们隆国的皇帝没有赋予我权力,我如何杀得了朝臣?”南湘问:“如果不是他贪图享受,那么全国各地的进贡如何送得来后宫?”
“他们那些文臣只敢骂我奸妃妖妃,却不敢说岁家皇朝的不是。”南湘讽笑:“真是一群虚伪的男人。”
拂衣没有反驳,因为她也觉得先帝那个老狗登不是好东西。
“今日南胥再次送来了请罪国书。”拂衣看着南湘:“南胥国王在请罪书上说,挑拨离岩与隆国这件事跟他无关,一切皆是南胥国罪人南湘所为。他还说此女母亲是养马孤女,出身低贱却勾引王君生下同样低贱的女儿,此女名为曾湘。”
“我是出身高贵的南胥公主,离开南胥时,父皇钦赐我南湘之名,意为足智多谋、聪明好学。”南湘垂下眼睑,很快又抬起头,眼中有火焰燃烧:“我那个无能的王兄,只有在推卸责任时,那颗蠢猪似的脑子才会变得聪明。”
若她是王后所生的王子,肯定比那个废物王兄适合做国王。
“你虽瞧不起你的母亲,可是你潜入我们隆国时,还是用了她的姓氏。”拂衣举着弓的手一直放下:“我对敌人向来不爱多说话,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乖乖束手就擒,或者被我射穿双腿就擒。”
“我的手下也落到了你手里?”南湘问。
“你说的是哪一个?”拂衣注意到南湘试图去捡地上的匕首,一箭射穿她的手掌:“你是了解我的,我轻易不会对女子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