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逃婚记事(228)
“记得吗?这是你十岁时,我们去雁昙山脚的溪边游玩。当时你我贪玩,玩得浑身是水,回去后都发起热,被母后数落了好久。”
“我不记得了。”她的心隐隐泛疼,语气却平静如常,“一点都不记得。”
裴长旭笑笑,“是吗?也好,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记忆。”
他将未干透的画卷推到一旁,轻饮她泡的茶,“果然还是你泡的茶最合我意。”
说谎,明明风若泡的茶更好。
薛满往外看了一眼,想找个借口去找许清桉,念头刚落,便听杜洋喊道:“殿下,廖大人、许少卿求见。”
薛满小跑着去开门,朝一夜未见的许清桉问:“少爷,你昨晚休息了吗?”
许清桉道:“放心,我休息了两个时辰。”
薛满问:“用过膳没?”
许清桉答:“只喝了半碗粥,待会等你一起用午膳可好?”
“当然好。”薛满便问廖望远,“廖大人,永州有什么好吃的酒楼推荐吗?”
“呃……”廖望远纳闷了,这位婢女小姐,您是来辅佐端王殿下办事,还是跟许清桉吃喝玩乐的?
“廖大人别当真。”许清桉道:“阿满性子跳脱,在与您说笑罢了。”
他跨进门槛,在薛满肩头轻轻一揽,“走了,莫让殿下久等。”
裴长旭坐在案后,见他们再度并肩走来,端茶的手指紧了又紧。
许清桉、廖望远朝他行了礼,随后廖望远入座,许清桉站着说话。
他道:“下官以为,殿下与下官可乔装成两兄弟,最好是沿江一带,名气响亮,专以船运为生的世家子弟。届时可打着开拓新买卖的名号前往兰塬,顺理成章地进入求香畔。”
裴长旭未开口,薛满已问:“为何得是船运家的两兄弟?不能是开染坊、开米铺和开丝绸庄的呢?”
廖望远抿着唇想:得寸进尺的小姑娘,竟敢打断许少卿禀报,殿下这回肯定要罚她了!
哪知裴长旭朝她招手,“你来看地图。”
薛满走到案边,见他摊开地图,指出蒂棠茚出现过的五州位置,“据现有的线索可知,他们运输蒂棠茚或走官道,或走偏僻小道。若走官道,便得费心思买通过路关卡。若从小路通行,又耗时耗力,容易多生波折。”
薛满不解,“蒂棠茚是禁物,过关便有被发觉的可能。那他们为何不干脆制成药丸运往各地,还非要冒着危险运输花种?”
裴长旭道:“阿满,你可知晓南垗版图有多大?”
薛满摇头,“我只看过大周地图。”
裴长旭道:“南垗只有半个衡州大。”
“……”薛满道:“所以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想种很多花也种不下。”
“没错。”裴长旭道:“他们想借着大周广阔丰饶的地域,大肆培养蒂棠茚这等毒花,用此侵蚀大周子民,最后分裂分化,由南垗坐收渔利。”
坐收渔利?这个词真耳熟,她昨天才这么形容过他。
薛满沉吟片瞬,目光徘徊在地图上的五州,忽地灵光一现,“我懂了,他们目前没有打通水路,若走水路,运输便能事半功倍!”
“嗯。”裴长旭道:“许少卿想必也考虑到了这点,才会提出扮作船运子弟,给对方送上难以拒绝的一份‘大礼’。”
廖望远此时也恍然大悟,对两位年轻的晚辈心服口服:他怎么没想到这点呢?若早些想到,在端王面前献上一份力,将功赎罪该多好!
薛满却偏心得很,单夸许清桉:“少爷,你真厉害,连这么隐蔽重要的点都能想到。”
许清桉眼中掠过笑意,被裴长旭抢先道:“我倒认为阿满更出乎意料,稍稍点拨,便能明白其中关键。”
薛满扬起下巴,露出得意的小尾巴,“那是,有了衡州行的经验,我再也不是束于闺阁的内宅姑娘。”
廖望远适时吹捧,“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满姑娘这般聪慧灵敏,与端王殿下的调教不无关系。”
许清桉:“……”
薛满:“……”
两人齐齐看向他,廖望远只觉得脊背发凉,求助的眼神投向端王。
“廖大人所言极是。”端王神色和悦,“好了,言归正传,身份一事便由廖大人去办理。”
廖望远领完命,立刻逃离书房。
薛满便认真跟裴长旭强调:“我聪明是因为我天生聪明,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是,你从小便聪明,母后总说你面貌上像外祖母,性格却像舅母般蕙质兰心。”
这是头一回有人跟薛满提及过世的娘亲,她忍不住追问:“你记得我娘亲的模样吗?”
“记得,母后那里有舅父舅母的画像,我见过好几回,倒是能临摹一二。”裴长旭道:“不如等我有空了画给你?”
薛满默不作声地垂眸,心里想拒绝,又迟迟吐不出字。
“好,那便有劳殿下。”许清桉替她做了决定,随后捂着腹部道:“阿满,我胃痛。”
薛满忙回神,“裴长旭,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带少爷去用膳了。他昨晚忙了一宿,连早膳都只喝了半碗粥。你总要体谅下属的身体,省得还没去兰塬,他便先累得倒下。”
她这边数落裴长旭,那边扯着许清桉的袖子往外走,“胃痛便该吃些清淡的东西,我亲自去给你下碗面。放心,我这次下现成的面条,绝不会重复你生辰时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