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逃婚记事(89)
薛满咬唇,一时失去头绪,却听许清桉道:“人是在衙门死的,没有尸体也该有当时的尸检记录,你可认识给柯友文尸检的仵作?”
孟超忙不迭道:“认识认识,我偶尔会与他一起喝酒。”
“那便劳烦裘大夫将诊籍交于我,孟衙役去打探柯友文的尸检详情,至于令牌的来历,我和阿满会去调查。”
孟超和裘大夫唯命是从,众人分别后,薛满与许清桉没有叫马车,沿着河岸走了一段路。
这条小河是恩阳河的支流,因是夜里,两旁的树上悬着盏盏灯笼,黄澄澄的烛光投映在河面,随着水波恍恍荡荡。
薛满还沉浸在方才捋线索时的氛围里,“还好有少爷,否则都不知该从何查起。”
“你不是已经想到了柯友文。”
“他的尸体已经烧了,想到也没用。”
“至少是个不错的开始。”许清桉顿了顿,“你比我想得要……”
“要聪明?要伶俐?要有用得多?”薛满乐不可支,一点不自谦,“我早说了,我会是你最得力的助手,比那古板的凌峰要有用得多。”
“你很想帮我?”
“这还用怀疑吗?你是我的主子,我是你的婢女,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脚步欢快,耳畔的扇形白玉耳坠也跟着轻微晃动。许清桉落后她两步,视线不由自主地追着她。
她忽然停下,伸手去够头顶上的一根柳枝,可惜身高不够,踮起脚也触碰不到。
算了。
正要放弃时,身后袭来温热气息,许清桉轻松折下柳枝,她理所当然地去接,岂料他竟收回了手。
薛满侧首,正好撞进他浅褐色的眸里。
他总是面带薄恹,一副难相处的模样,奈何眼若桃花,交汇间便容易引人遐想。
“阿满。”
“嗯?”
“莫要骗我。”
“啊?”薛满微微一滞,“骗你什么?”
许清桉没有回答,只将柳枝递给了她。薛满心如擂鼓,过了会,弱弱地道:“少爷,我知道了,今后买东西时再不敢多报账了。”
许清桉:“……”
*
按薛满的话说,她是过去穷怕了,每回多报那几十文钱是因为要替许清桉存钱,慢慢地积少成多,以备不时之需。
许清桉抄着手,不言不语地往前走。薛满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举着柳枝对天发誓。
“我发誓,从今往后要是再敢报假账,便不得——”
一块松子糖突兀地塞进她嘴里,堵住她未完的话语。
薛满不客气地嚼了嚼,糖有些微融化,唔,依旧好甜,好香,好好吃。
“少爷,还有糖吗?”
“没了。”
“真没了?”
许清桉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摊开抖了抖,的确没了。
恰在此时,一名挑着箩筐的糖贩路过,嘴里哼着顺口溜:“今儿天气好,小孩要吃糖,要吃什么糖,麦芽松子糖,桂花梨膏糖,什么糖都有,管你吃个够……”
薛满立马看向许清桉,后者问:“还想吃糖?”
薛满点头,“我忘带荷包了。”
“那就改日再吃。”
“今日遇上了,为何要改日吃?”
“你没带荷包。”
“可我带你了啊。”
这番话理直气壮,直叫许清桉怔了一怔。一旁的糖贩也弯起嘴角,插嘴道:“这位公子,既然你家娘子要吃,你便给她买些呗。”
“大叔你睁大眼睛瞧清楚了,他是我家少爷,我是他的婢女。”
“少爷婢女什么的,我懂,我懂。”
“你这是什么眼神?都说了我们关系清白,你再误会我可不买了……”
许清桉对他们的对话置若罔闻,掏足铜板递出,“要一包松子糖。”
*
翌日,何姑娘不治身亡的消息传遍了衙门,与她相熟的几名衙役甚是唏嘘。
“何姑娘才十八岁,连亲都没成便去了,太可怜了。”
“她父母早逝,本就只剩她孤寡在世,唉,没想到也是个短命的。”
“不知孟超得到消息没?”
此话一出,大家静默片刻,“我早看出孟超对何姑娘有意思,可惜他们有缘无分……”
“天涯何处无芳草。”韦霄从角落踱步而出,“等过段时间,孟超有了新人,自然能忘记旧的。”
他左右一顾,“我奉了韩大人的命令,待会去医馆送送何姑娘,谁要一起?”
“我去。”
“我下午不值班,我也去。”
好几人出声应和,韦霄点点头,暗道何湘的人缘不错,就是短命了些。
韦霄与其他人到达医馆时,见门外挂着丧幡,两边列着数个花圈。再往里走,头顶的艳阳霎时隐匿,扑面而来的是一团浓郁的悲雾。
堂前到处挂着灵幡,中间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不大不小,恰好能容个女子的身量。
裘大夫和张哲身着白色丧服,形容憔悴,正强打精神接待前来祭拜的宾客。
“韦捕头,刘捕头,齐衙役……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奉了韩大人的命,特意来送何姑娘一程。”
“韩大人有心了。”裘大夫眼底通红,“小湘若是地下有知,定也是开心的。”
韦霄道:“裘大夫,借一步说话。”
两人往旁边站了站,韦霄道:“火灾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从现场遗留的痕迹来看,应当是何姑娘煎药的炉子翻倒,点燃了一旁堆着的干药材和柴火。最近本就天热,火势蔓延得快,何姑娘想要救火,却反被熏晕在药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