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才是第二次(68)

她抽出自己的手，一边活动手腕一边说：“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和谁生气呢？”

陆昊游不说话，怕一开口委屈就会把他淹没，他还能和谁生气？她真的不清楚吗？

苏景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继续说：“一桌子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这么突兀地一走，不一定在后面怎么说咱们呢？”

“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不 care！”

陆昊游的声音里明显带着赌气。

“又说傻话。”

苏景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嗔怪里全是亲呢。

陆昊游的气突然就顺了些，他低头踢脚下的小石子，“我说的是真的，什么年会，什么得不得奖，我都不在乎，我来是见你的。”

苏景的心一颤，又来？

她不敢接茬，把话绕了回去：“来，说说看，到底和谁生气呢？”

“我扔下一屋子亲朋好友，都没给奶奶守灵，特意跑来见你，你却不理我！”

他大概喝了点酒，皱着鼻子，说话非常孩子气。

“我...”

“你老和那些男的喝酒干嘛？”

“你瞅瞅他们看你的那眼神，没一个好东西！”

“还有，你今天穿这裙子也太那啥了！”

说到这里，他脚上一使劲，把小石子踢出去老远，心里好不烦闷，一晚上不知道多少人在偷偷瞄她，那片若隐若现的雪白那样撩人，连他都乱了心神，更何况别人？

“陆昊游。”

苏景突然打断他，用一双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正色道：“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我，我...”

陆昊游的耳朵一下子变得热辣辣的，可不，光顾着发泄情绪，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倒出去了。

“我记得你说有话和我说。”

苏景不紧不慢地又来一句，顺手把鬓角的碎发别到了耳朵后边，纵使再老练，也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念念不忘要说什么，她隐隐是有感觉的。

陆昊游呆呆地看着她，可能是有些酒意，她看上去和平常不太一样，不那么一板一眼了，多了些说不出的风情，眼波流转，马上就要泼洒出来似的。

他突然不敢看她了，被烫了似地移开视线。

苏景什么事没经历过？但眼前这个骤然羞涩忸怩起来的年轻人还是轻易击中了她，忍不住微微有些荡漾。

待会儿他真说出惊天动地的话来该怎么应对呢？她甜蜜地烦恼着。

这样优秀的男孩，如果在少艾时期碰到，她一定会受宠若惊奋不顾身，可现在不同，现在她正兵荒马乱，离个婚离得三魂六魄都没归位，哪有心情这么快就…，他又那样年轻，年轻得没有定性…

她这边正胡思乱想，陆昊游突然说话了，声音低沉：“苏景姐，我可能要去美国了。”

“哦，去，去多久？”

她一惊，磕磕绊绊地问。

“我父母的意思是在那边永久定居不回来了。”

啊？苏景猝不及防，一颗沸腾的炙热的心噗通一声掉进了冰窖。

搞了半天是在自作多情，真该死，多少年没这么小鹿乱撞过了！

陆昊游继续往下说：“我奶走后我爷爷受打击特别大，天天精神恍惚，我爸妈的意思是不如回美国，一来换换环境，二来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好有个照应。”

这是要一去不回啊？苏景回过神来，刚才那点旖旎的情丝立刻灰飞烟灭了。

“苏景，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走，还是留？”

陆昊游一边说一边紧紧地盯着她，不打算放过她最细微的反应。

苏景没想到这个球会抛到自己这里，顿觉口角生涩，轻轻清了下喉咙，说：“这个，这个自然各有利弊，看你自己的取舍，旁人怎么好乱给意见？”

“你不是旁人！”

陆昊游不让她废话。

苏景静默了一会儿，定了定神，强压住内心的的异样和失落，尽量冷静地说：“其实很简单，这边是你刚刚有点起色的事业，那边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有亲人朋友，还有暮年的爷爷…。”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你想听的我给不了。”

苏景直视着他，缓慢却坚定地说：“陆昊游，你记住，你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是、也只能是因为自己，而不是为任何人。”

“我…”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得回去了！”

苏景突然意兴阑珊，不愿意再往下聊了，他们之间暗涌的那点子暧昧太缥缈太脆弱了，就像空中飘荡的蜘蛛网，经不住现实轻轻的一撞。

陆昊游目送她远去，他留不住她，留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办完奶奶的丧事，他爸妈突兀地这么一提，他第一反应就是来找她，这座城市能留住他的从来都不是所谓的事业。

可现在看，他似乎太仓促了，她明显受到了惊吓，这让他非常不是滋味，也许他高估了她对自己的感觉。

他在这边失魂落魄，苏景也一直心神不定，他们之间并没有开始，可她似乎已经品尝到失恋的滋味，咳，说什么失恋啊？不过是失落罢了，一个刚刚习惯了、无处不在的人，突然要连根从生命里拔走，终归是会有些肉疼的。

陈西川也觉察到她情绪的低落，冷嘲热讽了好几句，问她是不是没得奖，又说得了也没啥了不起的，那奖杯在淘宝上订制几十块钱就能搞定。

苏景正因为陆昊游的事心烦意乱，懒得搭他的话岔，一转身用背对着他，假装要睡。

陈西川的眼神突然变了，他收起了之前淡淡的嘲讽和吊儿郎当，枕着胳膊盯着她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