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不知道(17)
她兼职行业是模特,平时和摄影师们打交道最多,最后以配合拍摄一张街拍为条件让他们将手里知雾的照片删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火速将事情都处理完毕后,周筝向知雾伸出手:“能起得来吗?”
知雾缓过劲来了,点了点头,借着她的手从地上起身,撑着额慢慢走到花坛边靠坐着。
“你没事吧,刚刚你脸色特别差,”舍友拍拍胸脯,仍然心有余悸,“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面对镜头僵硬成这个样子。”
周筝替她解释:“她有点抵触拍照。”
其实不是拍照,真正让知雾产生抵触情绪的是镜头。
平时照相做过充分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忍几秒也就过去了。
今天这些自由摄影不由分说一顿的抓拍行为,是真的把她吓得不轻。
周筝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调成相机模式,将摄像头对准她:“难受吗?”
知雾盯着感知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就好,没变得更严重。”周筝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到底,就被一个电话打断。
知雾余光无意瞥到来电显示的人名,叫做官致风。
周筝顺手接起来:“喂?有屁快放。”
“……”
“不是,你还真不客气!时间这么紧,说给找个人替你参加辩论赛就能立马找到?”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周筝将放空的目光转移到了知雾身上盯着:“她?她不会参赛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
“少废话,我说不行就不行!我再给你另想办法。”她果决地将电话挂了,烦躁地捋了一把额发。
“怎么了?”知雾敏锐察觉出她的苦恼,抬眼柔声问。
周筝含糊其辞,显然不想让她趟这趟浑水:“没什么,有个朋友病了,没空参加这周末的辩论赛,想让我找个人帮忙替他。”
“回头我帮他发个消息问问。”
两人心知肚明,能代替参加辩论赛最好的人选就在这里,官致风给周筝打电话的原因也多半是冲着这个。
只是她没有多提,知雾也就不继续追问了。
周筝临走前叮嘱她:“这两天下课了就早点走,少理会这些摄影师,实在不行戴个口罩再出来。”
“嗯,”知雾淡淡笑,“我没事的。”
周筝来去匆忙,很快跨上来时的那辆电动离开。
舍友也搀住缓慢起身的知雾,两人默默地继续往回走,预备回寝。
夜幕降了下来,蝉鸣声躁耳,次第亮起的路灯将影子扯得孤单纤长。
“……其实会觉得我挺没用的吧。”
两个女孩子并肩走在一片安静里,知雾忽然出声。
“什么?”
“因为惧怕镜头,我已经很久没有上过台了,”知雾插着兜慢慢往前走,“无论赛前做了怎样充分的准备,到了台上,面对那些摄像机的时候,都会变得一团糟。”
舍友爽快安慰:“这有什么的,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嘛,为什么要强迫自己?”
知雾轻轻笑着摇头,心想或许普通人是这样,可董家人不是。
晏庄仪从小要求她将每样事做到最好,无论是成绩还是人缘、名望,都要足够出挑。
以前她会觉得自己只是父母拿来挣面子的工具,长大了却逐渐开始理解,享受着别人所不具备的资源,就得比别人更努力数倍才能收获真心实意的褒扬。
毕竟单是有钱这一项光环,就足够盖过自身所有的亮点。
她也有野心,不想别人提起董知雾这个名字时是黯淡的、纤弱的,渺小如萤火。
想要变得出色,变得更有力量,能大大方方在台上展示自我。
晏庄仪曾经带她看过很多专业的医生,诊疗结果无一例外表明,是她的心理因素导致的病因,如果想要痊愈,也得鼓起勇气直面自己的心。
镜头恐惧症——难道真的不能够被克服吗?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知雾的步伐顿住,脸上若有所思的神色在瞬间中止,心跳跳得很快,像是在为自己即将做出的决定击鼓鸣志。
她低下头来给周筝重新拨了个电话:“你走前说的那个辩论赛,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吗?”
“还没有的话……我想参加。”
……
应下官致风的救急请求前,知雾没想过世界上竟然真会存在“命运的安排”。
白天梁圳白刚拒绝了她的表白,晚上两人又重新被比赛绑在了一块成为了队友,凑巧到说出去甚至会令人觉得有些刻意的程度。
她长久地注视着微信群聊框中那个熟悉的头像和ID,心潮缓慢起伏,感觉自己误打误撞中离梁圳白又更近了一步。
临时更换辩手这事发生得突然,不仅知雾有些手忙脚乱,梁圳白那边也需要时间和新的队友适应。
四个人在群里约定了一个时间地点,准备先见面讨论一下抽到的辩题和各自准备的资料。
她以前参加的几次辩论赛都是小规模的,一个专业同学之间锻炼胆子辩着玩的,还是第一次担任这种大型比赛的辩手,心情不免有些忐忑。
到了约定好的那天,知雾很早就起了,自己动手化了个淡妆。
她本来眉眼颜色就淡,上了妆更显得朦胧温柔,蓝灰色的衬衫裙长度正好到膝盖,露出笔直纤细的小腿。
收拾好所有东西出门的时候还不到七点,知雾干脆绕了点路去蛋糕烘焙坊买了三明治和咖啡给大家当早点,回来的时候已经陆续有人到了。
梁圳白和解正浩是一个寝的室友,当然也是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