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涉水而来(48)
第一次上鹤鸣山时,朝露的御剑之术就学得不熟练,江扶楚没有捉过代步的灵兽,御剑带她十分不稳当,加上两人要顺带去瞧回章明郡养病的郡王,最终还是乘马车上了路。
“忘生”解后,朝露几乎是以飞快的速度恢复了健康,她对江扶楚“担忧她从剑上掉下去”便不肯御剑的决策十分不满,拨开马车的帘子道:“鹤鸣山距皇城千里之遥,章明郡又在鹤鸣山周遭,我们岂不是在路上就要耗费一个多月……”
江扶楚漫不经心地甩着马鞭:“今夜我们便在重华郡歇脚罢。”
朝露震惊:“重华郡离皇城只有二十里地。”
江扶楚只道:“你要好好休息。”
照这个速度下去,两人岂非一年才能回到鹤鸣山中?
朝露本想反驳,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算了,也无所谓,毕竟她如今还处在剧情的过渡期,江扶楚今年十七岁,书中他堕入魔道是十九岁那年的试剑大会之后。她要做的,便是“与他在朝夕相处间定情”和耐心地等。
后者不必提,前者……且让她思索一番如何操作。
如今看来,上回的操作便十分有效用,“对人好”果然是万金油,虽说剧情走到死遁的时候才能结束,但在此之前,她还是要尽可能地获取对方的好感,以确保万无一失。
夜里两人歇在重华郡的驿站当中,朝露这次有钱,十分大方地直接预定了两间上房,江扶楚一反常态,同她一起吃过晚饭后,便说自己疲累,告辞回房了。
朝露本想晚上去瞧瞧他,顺便拉着他去重华郡的大街上赏个灯逛个铺子什么的。
重华是人杰地灵的古郡,相传在其野郊的高山上,还长了许多奇珍药草和上古神树。
结果她吃饱之后发起饭晕,竟一觉睡到了第二日早晨。
天刚濛濛亮,朝露便醒了过来,心中暗骂自己不靠谱。她本欲赶早出门为江扶楚买些早点来,谁知驿站前堂未开,而绕到后院的时候,她便跟松松挽着袖子、满头大汗的江扶楚撞了个正着。
江扶楚抬头望了一眼,见如今才将破晓,不由十分意外:“你怎地起得这样早?”
院子中飘满了刨花和木屑,朝露有些懵地走上前去,见他正握着一把刻刀雕琢着身边一艘木船。
这木船比寻常的船要小些,但也能同载两个人,它尚是原木的颜色,好似是不久前才从树干变成了这副模样。
“师兄,你这是……”
她走近了些,先瞧见了对方小臂上一条尚未恢复的伤,江扶楚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抬手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水,开口道:“那边有为你买来的豆沙酥,早起腹中空空未免难受,用一些罢。”
朝露小跑过去,果然瞧见了新出炉的豆沙酥,她捧着一块来到又开始埋头苦干的江扶楚身侧,将那酥凑到了他的嘴边:“师兄,你在做什么呀?怎么又受伤了?”
江扶楚张嘴咬了一小口,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先歇一会儿,我再告诉你这是什么。”
朝露“登登”地跑回房中为他寻找伤药,找回来时却见他的伤口已然好了,于是她无奈地坐在一侧,不知不觉中就将那包豆沙酥吃得精光。
江扶楚从前常以桃花花枝束发,今日则用了一根竹筷,那竹筷盘得不牢,他的头发便溜了几缕,被汗水贴在脸颊上。
他身上的兰花香气更加浓郁了,朝露抽着鼻子吸了几口,只觉得这气息香得十分舒服,不知为何会被人当成妖异之兆。
江扶楚用刻刀搓去了木船上的碎刺,又耐心地挥剑将其打磨光滑,甚至顺手在船头雕刻了一朵兰花。
朝露翘着脚猜测他的用意,点评道:“……是不是还要漆一遍油?唔,师兄你太偷懒了,想必是砍了一棵粗壮大树、直接磨去了树皮?哎呀呀,我记得能下水的船底都要有什么结构来着,这样靠不靠谱?”
江扶楚终于对这船满意了一些,起身唤她:“朝露,你来。”
这好似是他第一次喊这个名字。
他面上沾满了亮晶晶的汗水,似乎是察觉到自己仪容不佳,还转身重新挽起了头发,朝露连忙跳到他身后,道:“现在总能告诉我了罢。”
江扶楚将长发挽得一丝不苟,又不知施什么术法拭去了自己面上的汗水,清清爽爽地回过身来,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和自己一同坐在了逼仄的小船上:“坐好了。”
“嗯?”
朝露只见他指尖凝出星点灵力,落在船上,顷刻便将这简陋的小船团团包裹。
而在这流溢的灵力之间,小船晃了一晃,竟然悠悠荡荡地飞了起来!
修道之人皆会御物之术,但据修为高低,所御之物也有所不同。寻常弟子入门先修御剑术,只因佩剑是与自身灵力结合最好的物件,突破一定修为,便可以之肆意遨游。
亦有人乘灵兽出行,不以物御。
灵力深厚到鹤鸣山四位仙尊及当今仙门几位佼佼者的地步,便可凭空御风,再不受外物牵系。
朝露不爱用剑,所以御剑术修得极差,从前在鹤鸣山上学的传物法术只能载物不能载人,江扶楚若能以灵力驱策能够载他们二人出行的木船,灵力应当修到了何等地步?
小船晃晃悠悠地升空而去,越过了云层。
这个世界修士众多,寻常人就算瞧见了也只会赞叹几声。